三
山中無歲月,轉(zhuǎn)瞬一月即過,沈涼生傷勢好得差不多,啟程回教中復命。行前摘下腰間大護法令,令牌分陰陽兩面,他將陰令交給秦敬,當做日后條件交易的憑證。
秦敬因著自己真生了一點不該有的念頭,行止間反規(guī)矩起來,把所有的嬉皮笑臉、插科打諢都收拾得一干二凈,接過令牌,正色請道:“沈護法,好走不送,后會有期?!?/p>
沈涼生走了,山間藥廬中重新只剩秦敬一人,卻又似處處都留下了旁人的影子。
獨坐吃飯時,便想起每每與沈涼生同桌而食,都會忍不住分神去留意他的手。
沈涼生膚色偏白,手指修長,指節(jié)并不突出,指間也看不出常年持劍留下的繭子,卻讓人一眼望去,便能知曉這是一雙習武之人的手。能覺出其中隱藏的力道,或可徒手擰下一個人的頭顱。偶爾兩次太過入神,在對方執(zhí)筷夾菜時,目光不自覺便跟著那一箸菜,一只手挪到他的唇邊,看薄唇微啟,細嚼慢咽,卻又覺得他根本不在意送入口中的是魚肉珍饈還是豆腐青菜,也品不出其中的差別。
大抵吃飯這件事在他那里,也就只是“吃飯”而已。
“有事?”有次秦敬的目光多停了停,換來沈涼生一句問語。其中雖無不悅之意,卻也足夠秦敬回神。
“無事,菜色簡陋,招待不周?!鼻鼐疵嫔闲Φ枚Y貌斯文,腦中卻想著,不知與他唇舌交纏會是什么滋味。
“無妨。”
應當是沒有任何滋味。秦敬微笑心道,這個人,大概嘗不出所有俗世滋味。
又有時沏一壺好茶,憑窗讀書,也似仍能見到那人在院中習劍的身影。
按說秦敬理當避諱,不是每個劍者都愿意將自家劍法示與旁人。但沈涼生倒像并不在意秦敬觀摩,一招一式,或疾或徐,雖未動真氣殺念,卻亦深得劍意精髓。
江湖上,刑教掀起的腥風血雨已消弭二百余年,久到幾已成了傳說。只是兩百年過去,刑教并未再興兵燹,卻仍能令江湖上人人聞名自危,可見許久前那場戰(zhàn)禍是如何慘烈。
沈涼生大約是練招消遣,不見傳說中魔教護法以一人之力屠盡十數(shù)門派的逆天能為,唯有翩翩劍意,脈脈風流。
秦敬往往看上片刻,就將心思移回手中書頁上,暗嘆一聲造物美妙,可惜千般美妙,也只是刑教鎮(zhèn)教的一柄神兵利器。傳言刑教位至大護法者,皆已入無我之境,舍棄諸般自私凡欲,唯聽教主號令,令殺一千便不會殺八百而返,看來是真的。
沈涼生留下的護法陰令秦敬本也當做腰配攜帶,但那令牌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非石非鐵,冷若寒冰,隔著兩層衣衫,仍能感到腰間寒氣。
后來有夜暑氣難耐,秦敬索性把那令牌塞到竹枕下面,側(cè)過身,面頰貼著枕頭,若有若無的涼意暗送,倒是頗為助眠。
結(jié)果許是不該把人家隨身的東西放在床上,當夜秦敬便做了綺夢。
半夜醒來汗已沁濕貼身褻衣,腿間之物仍硬著,渾身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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