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為主播，z-bkc周五那場可以算事故了。

匆匆下線，和觀眾招呼都沒打一個，許多人為了看那個副本的ending影片，去了隔壁山雨欲來那里。

鄧璞玉那晚后來問了聞爭怎么回事，聞爭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跟柏霜約了第二天晚上出去喝酒，結果晚上還沒到，貓跑了。

聞爭心里從沒這么空過。

他對大黑如何，大黑對自己如何，這么多天了，雙方心里都有數(shù)。他只是看貓不吃飯，賭個氣，沒想到大黑真的會離開。

明明自己幾次帶他出門，也沒有栓繩子，它也沒跑不是么？

喝酒的約定自然取消，聞爭帶著兩分不敢相信，去社區(qū)里轉圈。

灌木叢，涼亭里，各家樓道，每個堆雜物的地方。聞爭從早找到晚，天快黑的時候才放棄，站在家門口茫然四顧。

到了這個時候，氣憤和失落已經不是最主要的情緒，他更擔心大黑受傷。

再強壯，再大只，大黑也只是一只貓。初見時就能弄得遍體鱗傷被丟在馬路中央，又怎么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發(fā)生第二次呢？

想起那樣的場面，聞爭呼吸一窒，完全不能接受。

他回家坐了會兒，最終換了身衣服，去了附近的警察局。

“貓丟了？”女員警驚訝：“家里門窗沒有鎖好嗎？”

聞爭從面上看不出焦急，只點點頭。女員警還記得這個長得好帥的見義勇為小伙子，上一次抓小偷也喜怒不形于色，并不是真的不著急。

女員警代入一下，如果是自家小寶貝走丟了，恐怕她得急得上吊，這樣一想她對小帥哥說話更加輕聲細語：“沒關系哦，有困難，找員警，我們會幫你通過監(jiān)控全城搜索的。先把貓咪的證件報一下？”

聞爭：“…………”

對視片刻，聞爭：“沒辦?！?/p>

女員警：“嗯？剛養(yǎng)不久嗎？那有沒有貓舍的購買記錄，也可以哦。”

聞爭：“撿的?！?/p>

女員警：“啊……這個，那疫苗打了嗎？第一次體檢做了嗎？一般醫(yī)院在這個步驟會給你辦臨時證明……”

聞爭：“都沒做，撿的時候受傷了，做了手術，算嗎?！?/p>

女員警困擾：“這個不行呀，要有編號才行……否則你怎么證明那只貓就是你的呢？現(xiàn)在的貓咪都留有dna檔案庫，找回來是要驗明確實符合才會還給你的，畢竟很多都是貴重財產……”

桌面上的菊花茶騰起裊裊白煙，聞爭一時失神。

怎么證明大黑是我的？沒有辦法。

是自己太過自信，偷懶，以及最初對貓的偏見，導致了這樣的結果。但凡他當初心態(tài)平一些，聽醫(yī)生的話，或者在做出養(yǎng)貓決定時全面了解這些政策，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打擾了?！甭劆幷酒饋?，女員警哎哎哎地留他：“別急啊，哎你急什么……”

一會兒，專門分管這一部分的資深民警和女員警的頂頭上司一起來到接待室。

“是幫著抓過小偷來著？哈哈哈！小伙子真棒，這個年頭見義勇為可不多見了?！泵窬笫迮呐乃募绨?，另一位戴眼鏡的上司也夸了他幾句，并說還是有希望的。

“根據(jù)你提供的照片看，貓咪長相比較特別，又有手術記錄，”上司坐定，喝了口茶：“只要監(jiān)控那里能對上，我們給你開個特別通道，就算是你的貓了?！?/p>

民警也說：“你這個貓是不是也抓過小偷？這視頻在網(wǎng)上傳得可火了——真是什么人養(yǎng)什么貓。小伙子別著急，我們肯定重視這案子，找了會第一時間通知你?！?/p>

又提供了一些平時的視頻，照片，聞爭恍惚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他已經拍了這么多的大黑的照片了。

團在床上一大坨的，霸占他枕頭的，和他同桌吃飯的，吐出粉嫩小舌頭的……

把遙控器弄到地上的，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聽到廚房響動豎起耳朵睜大眼睛的，跟著他奔跑時英姿颯爽的……

離開時，聞爭想，他只要確定大黑的安危就好。如果找回來，大黑還想離開，他會找柏霜問關于野貓聚居地的事情，到時候將它放歸山林。

他只要大黑過得好。

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擁有。

***

當晚。

鄧璞玉揣著聞爭給他的地址，暗搓搓地來到沸騰的酒吧街。

一到晚上，這里就跟爆炸了似的，每家店門口都在跟對面拼誰家音響嗓門兒大，嫌吵的自動退散，留下就喜歡這個熱血沸騰勁兒的。

鄧璞玉一張圓臉紅撲撲的，對著外面的玻璃反光又理了理拿發(fā)膠抓過的頭發(fā)，暗暗給自己打氣。

鄧璞玉！你可以的！你是最胖……最棒的！

“嗨小寶貝兒！要進來玩玩嗎？”一只喇叭懟到他耳邊，嚇得鄧璞玉兔子似的一蹦，“啊?。　钡慕新曆蜎]在震耳欲聾的音響里。

長相妖艷的攬客小哥對著喇叭哈哈哈了一通，不由分說把人往里拉：“來嘛，你這么可愛，會很受歡迎的哦……”

鄧璞玉身不由己，哎哎哎了一通，直到看見地址上給的就是這家店，才放下心跟著進去了。

店內的音樂反而沒有外面響，鄧璞玉心砰砰直跳，在大廳梭巡一番——

“柏霜！”他一樂，沖向一個卡座：“柏霜柏霜——”

柏霜正百無聊賴地喝酒等聞爭，結果冒出個小玉來，他不禁一個臥槽，驚愕瞪他：“你怎么來了？”

鄧璞玉羞澀道：“爭哥讓我來的啊。”

兩人面面相覷，鄧璞玉后知后覺感到尷尬，坐正了：“那個，我是不是不該來……”

“沒有，不關你的事?！卑厮樕惶茫骸暗锹劆幠?，沒送你過來？”

鄧璞玉茫然：“為什么要送？”

柏霜：“…………”

柏霜在心里罵了聞爭八百句，還去廁所給他打電話，結果手機關機，一看就是故意的。他頭疼地出來，裝作風度翩翩對忐忑的鄧璞玉說：“走，這兒太吵了，我們換個地方?！?/p>

……

“他真的推了我一下！我當時就怒了，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人！！”鄧璞玉面前放著五只空杯，整張臉全紅了，怒氣沖沖地揮舞拳頭，大喊：“去他媽的山雨欲來，以后見一次揍一次，我跟你講噢，他真的超心機的……”

柏霜帶著他換了家清凈的小水吧，兩人點了些啤酒。滿臉羞澀的鄧璞玉的喝酒壯膽，結果三杯即醉，五杯罵娘，把他們直播圈的事拿出來翻來覆去地說，柏霜聽得一頭霧水，只得嗯嗯啊啊。

說著說著，鄧璞玉忽然哭了：“嗚……我真的失寵了嗚……”

柏霜：“…………”

柏霜頭疼：“等等啊，你讓我再理一理?！?/p>

鄧璞玉乖乖點頭。

“你和小爭一起打游戲，四個人一隊。除了你倆，還有個心機男，和一個新手小美人。”

“嗯嗯。”

“小爭本來和你關系最好，后來又跟小美人關系好。于是心機男陷害完你，又陷害小美男？”

“……嗯？”

鄧璞玉酒醒了一點點，怎么說怎么不對勁，甩了甩頭灌了杯冰水，感覺好多了。

“是這樣的……”他抱起柏霜給他點的霜淇淋杯：“也不是陷害啦。就是說，我們到了一個新地方，突然地上升起一個迷宮，還來了boss，我本來和那個心機男站在一起，結果他把我推開了，我就落單了！”

說到這兒鄧璞玉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不知道我是最柔弱的那個嗎??？我落單必死??！”

柏霜沉默。

“最可惡的是，那個心機男還裝得一副手滑的樣子，演得別說多逼真了……觀眾肯定想不到他是故意的?！编囪庇褓€氣似的狠狠吃了一口霜淇淋：“不過這個都不重要了，我死了以后就去了爭哥的直播間，看到心機男挑撥新手小美人跟他吵架，小美人兒被氣下線了?！?/p>

“所以？”

“所以爭哥不開心了……”鄧璞玉惆悵：“我還是失寵了?！?/p>

柏霜憋笑憋得腹肌疼，彎著一雙眼睛，清了清半天嗓子才假裝嚴肅地繼續(xù)說：“那這個心機男真的很心機了?！?/p>

“嗯……”鄧璞玉慢慢把杯子放下，臉上表情漸漸沉下。

他片刻后才絞著雙手，慢慢地說：“有個事情，我一直在懷疑，但不敢跟爭哥說?！?/p>

水吧只有鋼琴聲在流淌，附近卡座里的人輕聲細語，他抬頭直面柏霜。

“也許是我自己陰暗，但我真的覺得，山雨，就是那個心機男，作弊了?！?/p>

“你可能不知道，生存空間這個游戲是總部在聯(lián)盟國，夏國只是一個大分區(qū)。每年測試期的副本，因為要做大量的翻譯檢查工作，是各大分區(qū)最忙，工作量也最大的時候。理論上來說，總部是不可能泄露副本內容的，但到了夏國分區(qū)，會怎么樣呢？”

鄧璞玉聲音越來越輕，好像自己也在猶豫。

“那個山雨以前默默無聞，后來因為踏實的解密風格，以及巨大的知識量才走到了主播界的頂點。每次副本相關的內容，他總能把其中的知識點記得很清楚。美術，音樂，歷史，哲學，天上地下沒有他不知道的……我以前一直以為這就是他優(yōu)秀的表現(xiàn)，直到昨天?！?/p>

柏霜也坐直了，認真看著他。

“昨天的副本，最后有一個大型的記憶盤，這個是爭哥最擅長的項目，考驗暫態(tài)記憶力。山雨這方面是不行的，之前也沒有表現(xiàn)出相關的能力，甚至爭哥和他一起答題的時候，他還要去臨時找答案?！?/p>

“剩下最后三行的時候，爭哥和小美人吵架，狀態(tài)不好說讓山雨填，倒計時就剩幾秒了，山雨連對照表都沒看一下直接填上了……怎么可能？”

柏霜招呼服務員，讓倒一杯熱飲，又雙手抱臂看鄧璞玉：“如果是他超常發(fā)揮呢？”

“是啊?！编囪庇裱劬ο蛳罗抢骸八腥硕歼@么說。但我……直覺不太對……也許是我嫉妒了吧……”

“別急?！卑厮鋈怀πΓ∧樏缘绵囪庇癞攬鍪駶M面緋紅：“如果他真的作弊，馬腳肯定不會只露一次。而且你和小爭都在這圈里混，大哥怎么能不幫你一把呢？”

鄧璞玉被帥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暈暈乎乎地喝了一口熱橙汁，忽然想起來，翻找他的小包包。

“對了柏霜，我上個星期去了一周的烘焙教室，給你……我新做的小餅干……”

柏霜臉上差一點露出裂痕，最終用自己無與倫比的自制力接過去，自然地嘗了一口。

“好好吃啊，小玉真棒！”

面上笑瞇瞇，心中：聞爭你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