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次,我不想你標(biāo)記我了?!?/p>
“可以嗎?不要標(biāo)記我?!?/p>
阮卿看著夏明之認(rèn)真說道,“我不是不喜歡你了,我只是四年里相通了,如今標(biāo)記也可以解除,結(jié)婚也能離婚,只要我們彼此相愛就會一直在一起。有沒有標(biāo)記,其實沒有差別?!?/p>
夏明之沉默了一會兒。
他的手在阮卿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摸。如果是四年前,阮卿這個想法與他可謂是不謀而合,他會覺得這一定是天賜的禮物。
可等他做好了準(zhǔn)備,覺得自己可以接受ao之間的標(biāo)記了。
阮卿反倒放棄了。
但他并沒有遲疑,他吻著阮卿的額發(fā),“你所有的決定,我都答應(yīng)。阮阮,只要你在我身邊,什么都可以?!?/p>
阮卿重新乖順地躺在他懷里,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阮卿醒過來,夏明之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
但他不至于以為夏明之是丟下他走了,他推開臥室的門,看見夏明之站在客廳邊上,不知道和誰在聊電話。
阮卿把房門重新關(guān)上,進(jìn)浴室洗漱。
夏明之一看就是在這邊生活了很久,洗漱臺上各種用品都是全的。
阮卿捧著冷水洗臉,帶著涼意的水洗去了睡眼惺忪的困頓,然而他擦干凈臉,睜開眼,卻盯著鏡子凝視了許久。
在阮卿的視野里,這面鏡子被扭曲了。
里面出現(xiàn)的,是一個形銷骨立的,還陷在過去里的“阮卿”。
這是他保護(hù)自己的倒影。
那個“阮卿”憐憫地看著他,就像在這幾年來的每一個清晨,每一個夜晚。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
“他不會愛你的?!?/p>
“他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假的?!?/p>
“如果他愛你,他為什么不標(biāo)記你?其實就算標(biāo)記又怎樣,還不是能夠去除?”
“夏明之隨時有后悔的機會??墒悄銢]有?!?/p>
“你再信他一次,你就死了?!?/p>
那個“阮卿”,滿含同情地說道,“他愛著的,是四年前的你,不是如今,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影子的你?!?/p>
阮卿哇得吐了出來。
他早上沒吃東西,吐出來的只有酸水而已。
這些年來的每一個清晨與夜晚,他都在給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強迫自己相信,夏明之真的不愛他。
他告訴自己不要再去奢求,不存在期待,就不會有痛苦。
可是今天,他看著鏡子里,與這個幾年前陰郁,蒼白的自己對視。
他小聲說,“可是也許,也許這一次……”
“也許這一次,他真的有一點愛我?!?/p>
“我又不需要太多,一點就好,讓我能在他身邊待下去就好。”
他不貪心,不要求夏明之對他一心一意,也不求什么一生一世。
他看著鏡子里,小聲地又重復(fù)了一遍,“一點就好?!?/p>
這是三年多以來,他第一次反駁鏡子里的自己。
他每一天都接受了這個“阮卿”的暗示與催眠,而今天這是他第一次反駁。
他望著鏡子,眼睛一點點變紅了,咬著牙,像是在和什么抗?fàn)帯?/p>
他閉上眼,又睜開眼,鏡子里出現(xiàn)的,終于是臉上還帶著一點水滴,眼睛泛紅的他自己。
他聽見了腳步聲,還有臥室門被推開的聲音。
夏明之進(jìn)來找他了。
阮卿神色一凜,看著自己鏡子中一看就是哭過了的臉。
夏明之打開門的時候,先看見的是阮卿白皙瘦弱的腳踝,從睡袍下面伸出來,貼著冰冷的深色地面。
阮卿跌在地上,身上穿的還是夏明之的睡袍,松松垮垮的,露出鎖骨上夏明之留下的咬痕。
他倒在洗手臺旁邊,地面上還有一點水。
夏明之趕緊把他抱起來,才發(fā)現(xiàn)阮卿額頭都撞出了一塊紅色的淤痕。
阮卿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眼睛里含著眼淚,霧蒙蒙的,輕聲說,“撞到頭了,疼?!?/p>
聲音細(xì)細(xì),小小的,帶著一點委屈。
“你怎么會撞到?”
夏明之心疼得不行,把阮卿抱出去。
“估計是低血糖,剛剛眼前黑了一下?!?/p>
夏明之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額頭不是特別要緊,把阮卿放在椅子上,去給他找了個冰塊包起來,敷一下。
阮卿低頭看著夏明之,像小孩子怕被罵一樣,可憐巴巴的。
夏明之本來沒準(zhǔn)備說他,看他這樣卻覺得可愛得不行。
他還是這么沒出息,阮卿看他一眼,就想把全世界都捧給他。
晨光里,他們接了今天第一個吻。
“早安,阮阮?!?/p>
“早安。”
明之哥哥。阮卿在心里偷偷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