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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輕輕地挑了下嘴唇。
夏明之果然和他不對付,連他車上隨機播放的歌都在罵他。
但是罵得對。
他確實天生無用,才會不被任何人喜歡。
阮卿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剛剛從夏明之家里出來,他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離市區(qū)很遠了。
一進家門,阮卿就聞到了他日常噴灑在家里的那種香水味,經過一天已經很淡了,只留下一點若有若無的檀香與藥香,苦澀里帶著一點微甜,悠悠地漂浮在空氣里。
阮卿不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這是他找到的,和夏明之的信息素略微相似的一款香水,雖然不能說完全一致,卻也聊勝于無。當年失眠的時候,他整個房間都是這個味道,厚重的窗簾擋住了一切光亮,房間變成了一個黑暗的,溫暖的殼,他陷在柔軟的枕頭里,被濃郁沈悶的香水味道包裹著,幾乎覺得就這么死去也好。沾著滿身厚重到糜爛的香味,可以掩蓋掉他腐朽的氣息。
然而一個多小時前,阮卿還躺在夏明之的懷里,被他高強度的,滿是侵占性的信息素包裹著。
如今再聞到這香水,區(qū)別一下子明顯起來。
然而阮卿遲疑了一下,卻沒有把那個方瓶的香水扔掉,而是收進了柜子里。
他打開了一扇窗,微涼的空氣涌進來,給閉塞了一天的屋子帶來了新鮮的空氣。
然后赤著腳走到廚房,拿了一罐冰啤酒。
他以前是不會喝酒的,夏明之也不給他喝。
夏明之明明自己煙酒不離身,除了不吸毒幾乎什么都敢來,卻偏偏卻不許他碰一星半點,只有偶爾作弄他,才會故意含著一口煙,渡到阮卿嘴里去。
結果一離開夏明之,他倒是無師自通了煙酒的好處。
阮卿打開啤酒喝了一口,冰冷的酒液順著喉嚨流進去,冰得他胃都跟著抽搐了一下。
阮卿喝了幾口,手機就響了,卻不是電話,是夏明之的信息,問他到家沒。
阮卿靠在冰箱上想了一會兒。
十五分鐘后,夏明之收到了一張照片。
是穿著睡袍的阮卿,站在浴室的燈光底下,絲質的睡袍本來就柔順,偏偏阮卿還不好好穿,腰帶松松垮垮掛在窄瘦的腰上,圓潤的肩和半邊鎖骨都露著,同時露出的還有白皙胸膛上,夏明之留下的吻痕。
夏明之看著這張照片,覺得自己的牙根微微有點癢,是那種極度的占有欲在一瞬間爆發(fā),促使著他想去把阮卿從家里捉過來,讓自己的牙齒貼上阮卿的后頸,狠狠地咬下去。
“晚安?!比钋渚o跟著又發(fā)了一條,溫柔無害的樣子,仿佛前面那張照片是假的,不是他發(fā)的。
“晚安?!毕拿髦不亓艘粭l過去。
他倒是真的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會被阮卿反過來撩撥。
從前的阮卿就是只小兔子,放在手掌里都不知道逃跑的那種。
夏明之風月場上練出的一身本事,只需使出一二分,就足以讓阮卿暈頭轉向,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喜歡得不知該怎么辦。
他不知道阮卿這四年到底都經歷了什么,才把自己變得這般撩人,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冷眼旁觀他的愛慕者為他神魂顛倒。
夏明之這么想著,心口處又有一點鈍痛。
他從手機里翻出一個熟悉的聯(lián)系人,電話打過去沒幾分鐘就接通了,接電話的人卻很暴躁。
“夏二少爺,您能不能放我個假,這都幾點了您還打電話找我?除了約我喝酒我什么都不聽。”
夏明之沒理他。
“蘭醫(yī)生,跟你預約一下幾天后的咨詢,雙倍咨詢費?!?/p>
電話那頭熄了火,有點遲疑地問,“你不是好多了嗎?還咨詢什么?雖然我這人愛財?shù)疫€真不圖您高昂的咨詢費……”
“阮卿回來了?!?/p>
蘭醫(yī)生頓時徹底啞火,不知道是該說恭喜還是說夏老狗你給我穩(wěn)住。
過了一會兒,他才慢吞吞問夏明之,“你見過阮卿了,怎么樣?變化大嗎?”
夏明之又摸了根煙點上,煙霧里面他似乎又看見十七歲和他告白的阮卿,睜著圓溜溜的一雙眼睛,嘴唇微腫,衣服還有些凌亂,膽怯又勇敢,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又不要你負責的,你試一試和我戀愛好不好?
真傻,也真可愛。
“他變化很大,”夏明之說道,“可是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想跪下來和他求婚?!?/p>
今天他在阮卿的公司樓下等著阮卿,漫天的雨幕,阮卿撐著傘走過來,又瘦又高,穿著黑色的風衣,露出袖口一截蒼白瘦弱的手腕。
然后輕輕地對他笑了一下。
就是那一刻,夏明之聽見了自己飄蕩已久的靈魂落地的聲音。
他一直在等的人終于回來了。
蘭醫(yī)生被這個回答震得想罵人,卻聽見夏明之這個不著調的在那邊問,“你說我現(xiàn)在求婚有多大幾率成功?”
“你有個屁成功率,”蘭醫(yī)生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四年了你給我爭氣點,有點長進!咨詢費打過來,禮拜四下午過來!”
電話被掛斷了。
夏明之覺得有點可惜,他是真的有那么點想和蘭醫(yī)生探討一下求婚的可能性方案的。
雖然他現(xiàn)在還不確定阮卿心里還有沒有他,但是早做準備又不是什么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