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想要擁有好的人生,根本無法離開父輩的用力托舉,他們的孩子走著世間最崎嶇的路,成為了優(yōu)秀的人。
可這條路本該是一條康莊坦途。
這條路他一個人走了十七年,翻山越嶺,歷盡艱險才走到家,他們卻目睹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差點斬斷毀掉他的前途未來。
他們甚至用成年人的權衡算計,想要逼迫他簽下諒解書,那些他們自認為充滿誠意的補償條款,還諷刺地鮮明在目,那本來就是他自出生起就該擁有的,卻被他們作為逼迫妥協(xié)的條件,太荒謬太可恨了。
他們恨極了郭萍,也恨極了自己。
如今他們的孩子還愿意主動來看望他們,對他們說,自己過得很好。
葉玉榮轉開臉不忍再問,方祖清布滿溝壑的蒼老面龐泛著青色,渾濁雙眼里凝著化不開的哀痛悔意,他用那只插著針的手,顫巍巍地伸向陶溪。
陶溪猶豫片刻,回握住了方祖清的手,他聽到面前這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用嘶啞的聲音對他說道:
“孩子,外公對不起你,你可以怨我恨我。是我對不起我的女兒,對不起我的孫兒,我答應過她要好好養(yǎng)大她的孩子,讓他健康快樂地長大,可我讓他一個人在外面受了這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回到家門口了,還要受我這個老頭子的委屈……”
他說到一半開始垂淚,這位從來不茍言笑的老教授除了在女兒去世后,還從未如此痛哭流涕過,他緊緊抓住陶溪的手,佝僂著腰仿佛在賠罪。
陶溪感受著那只蒼老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兜頭而來的愧意太過沉重,密不透風地包裹著他,讓他覺得心口沉悶,連呼吸有些滯澀。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地對老人說:“您沒有對不起我,我不會怨您恨您,真的,這些年我真的過得很好。”
但兩位老人情緒還是很激動,葉玉榮再也忍不住,她試探著伸出雙手,將眼前的少年摟進了懷里。
陶溪沒有抗拒,身體僵硬地靠在葉玉榮的懷里,他以前從來沒有被奶奶抱過,此時無措地像個第一次被大人擁抱的小孩,手腳都局促不安。
葉玉榮輕柔地拍著他僵直的背脊,像奶奶以前抱著妹妹陶樂那樣,他聽到他的外婆哭著對他說:
“對不起,是外婆不好,沒有早點將我的孫孫接回家,我的孫孫想回家了,我都不知道,讓他一個人在外面這么久……”
陶溪驀地喉結滾動,他用力閉上眼睛,眼眶里積蓄已久的淚水無聲地浸濕了外婆的衣衫。
楊爭鳴看著眼前的兩位老人和孩子,早已紅了的眼睛終是落下了眼淚。
人生有多少個十七年,老人余下的歲月又能不能再有一個十七年,命運開了這樣一個殘酷的玩笑,而那些歲月終究是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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