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時,我認(rèn)為已經(jīng)壓制住了魔氣,一門心思往外面跑。發(fā)現(xiàn)不對時,琴兒已受到影響,不愿和我多說話。他責(zé)問過,為什么我當(dāng)時要拿出這塊石頭?!?/p>
“但因為這塊石頭,他活下來了?!甭仿犌汆溃盎钕聛?,不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嗎?”
玄清道人憂傷地笑了,“所以聽琴,你能給師父一個機會,多看顧著點自己,努力活下來嗎?”
“現(xiàn)在應(yīng)衍就是線索,我會從他入手,從魔氣源頭尋找解決的法子。現(xiàn)在你身上,魔氣侵蝕的程度在不斷加深,每發(fā)作一次,玉牌壓制的效應(yīng)就減少一點。你幫那孩子也好,做別的也好,都要量力而為?!?/p>
“我……”路聽琴沒想到玄清道人在這等著他,“這不一樣。我本來就是……”
路聽琴頓了頓。他對上玄清道人的目光,低下頭,不太誠心地答應(yīng)道:“好?!?/p>
天字一號房。
重霜幫路聽琴將房間收拾得溫暖妥當(dāng)。他減去了路聽琴不一定喜歡的奢侈擺件,換上素雅的蘭花。重新鋪了被褥,用靈力暖著,在塌上悄悄放了個灰白兔球抱枕。
都整理好后,他坐在隔間,一遍一遍烘著熱水,讓浴池始終保持適宜的溫度。
哢噠,門開了。
重霜迎上去。他見到路聽琴蒼白的臉,心中一緊,“師尊,水已經(jīng)放好,隨時可以用。弟子候在門口,有什么需要隨時吩咐?!?/p>
“你出去……算了,你今日就住在這吧,不必另尋了?!甭仿犌俚馈?/p>
天字一號房是頂層之下的房間。嵇鶴這棟酒肆設(shè)計建造時,就將樓頂兩層設(shè)成玄清門內(nèi)仙尊的專屬,占地面積及大,配備兩間供隨行弟子居住的側(cè)室。
路聽琴不愿意和人同住一個屋檐,但也不愿讓重霜一個人不知道蹲在哪七想八想。他擺擺手,示意重霜去休息,自己疲憊地進了浴室。
淬煉龍骨就像連續(xù)做了四十八小時高強度高精度的實驗,路聽琴懷疑就算自己身上沒有魔氣,再這么做兩次也要吃不消。
重霜雖是人龍混血,但天賦極佳。他的骨頭隨著淬煉加深,會爆發(fā)成越來越大的力量,直到成為完整的龍核。等那時,他才能真正擁有自己完整的力量。
路聽琴也考慮過,如果自己放手什么都不做,重霜是不是能闖出一條化形的門路。也許可以,但路聽琴不敢用一條性命去賭這個可能性。他穿過來之后影響的事情太多,他認(rèn)為自己有責(zé)任確保重霜活蹦亂跳地走下去。
路聽琴丟開腦中雜亂的推演,放置好衣袍。他試探地進入池中,將肩膀放在水面下。
溫?zé)岬乃?qū)散了路聽琴體內(nèi)的寒意,他舒適地喟嘆一聲,看著墨色的發(fā)絲水面浮動著,隨意撩著玩了兩下,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幾聲輕喚叫醒了他。
“師尊……師尊?”
路聽琴睫毛輕顫,睜開眼。浴池上彌漫著蒸騰的水汽,夜明珠幽幽發(fā)亮。
路聽琴泡得臉頰微微發(fā)紅,身上有些熱。他騰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搭在浴池石面的邊緣上,含糊應(yīng)道:“何事?”
重霜的聲音隔著霧氣在門外響起:“師尊久未出來,弟子有些擔(dān)心……師尊想喝些溫水嗎?”
“弄涼一點,拿進來吧?!甭仿犌俦緛頉]什么,這一問,一下子口渴起來。
“是。”
路聽琴察覺到重霜小聲吸了一口氣。
怎么,沒進過公共浴室,不想看長輩泡澡嗎?路聽琴的指尖放在微涼的石面上,過一會放得有點冷,收回到水中,蕩起波光粼粼。
重霜的速度很快,浴室門被輕輕敲響。
“進?!甭仿犌俾牭竭@好像沒吃飯一樣的敲門聲,愈發(fā)覺得重霜眼中這門里似乎有洪水猛獸,“……你不愿意,放外面也可以。我一會就出去?!?/p>
“師尊恕罪?!敝厮孟壦频膽?yīng)道。他端著一個盛著涼水的茶盞,小心地打開門,盯著地面一路進了浴室。
他看到地面散落的木盒里,有路聽琴束發(fā)的帶子、腰帶和足衣。路聽琴潔白的衣袍搭在椅子上,垂落下一角。
“嗯?”路聽琴隔著蒸騰的水霧,聽到了重霜快得不正常的心跳聲。
“師尊,水放在小桌上了?!?/p>
重霜彎身間,視野里撞見路聽琴披散的黑發(fā)間,露出的一點白皙如月色般的肩膀。他屏住呼吸,同手同腳地退了出去。
等到路聽琴沐浴完畢,進到里間休息,重霜才從這抹月色帶來的恍惚中回過神。
深夜,重霜躡手躡腳地回到浴室。
霧氣已經(jīng)消逝,池水平靜。夜明珠的光芒倒映在水中,就像一輪清冷的月。重霜在池水旁坐了許久,伸出指尖,顫抖地探入水中,觸到微涼的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