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

太初峰。一道長階通向最頂端的問道臺，兩條岔路在半山腰處分開，一側(cè)為弟子舍及寒潭，一處為平日教學(xué)練劍之所。

葉忘歸正在教學(xué)場指導(dǎo)弟子們練劍。往日帶笑的桃花眼，不時往路上看一眼，心神不寧。見到路聽琴揣著奶橘從路盡頭出現(xiàn)，先是一驚，然后一喜。

他快步走來，用身形擋住路聽琴的臉，回身喊道：

“剛才矯正好的姿勢不變，肌肉繃緊，感受發(fā)力點，自修一段時間！”

“師兄，打擾你了。”

路聽琴往他身后瞥去，一眾弟子中，輕而易舉看見重霜的身影。

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挺拔好看的時候，馬尾巴高高束起?？吹饺~忘歸離場，拿起一根小棍，在同門間游走，充當(dāng)起臨時指點的角色。

行走間，重霜幽深地眼神和路聽琴對上一瞬，馬上錯開，手上動作不停，將一個個躁動眺望的同門弟子全都打了回去，誰說話，就繃起臉站在誰跟前。

“他狀態(tài)不錯?！?/p>

路聽琴道，跟著葉忘歸走進(jìn)教學(xué)場旁邊的大殿。

“在看重霜？”葉忘歸美滋滋地給師弟引路，“他這兩天比之前精神多了，輕松了不少。那天他去找你，你倆談得還好？”

“……還好?！?/p>

路聽琴進(jìn)了大殿，把奶橘放到大殿地面。奶橘伸出一只腳爪，踩了踩光潔的地磚，到處嗅嗅，夾起尾巴躲在路聽琴鞋履后。

“師兄，我?guī)熋脕硪娨娛烂??！甭仿犌俪媚涕贈]注意，給葉忘歸傳音入密。

‘你找來的那本書，她聽不太進(jìn)去。有什么辦法能讓她學(xué)習(xí)嗎？’

葉忘歸憋笑，沒憋住。“嗯，挺好?！?/p>

他帶著路聽琴坐到殿兩旁的高背椅子上，悄聲傳音：‘先讓她玩會，待會等我那邊結(jié)束了，我來教教看。你要給她一個沒法走神的環(huán)境?！?/p>

奶橘抖抖耳朵，直覺地感受出空氣中有不正常的波動，她年紀(jì)小，不知道修士的傳音。聽出路聽琴不是來給她補課，放下心，自顧自打起滾來。

葉忘歸親自沏茶，放在路聽琴手邊的桌上，桃花眼彎彎，看著清冷如仙的師弟、嬌憨活潑的貓崽子師妹。

“聽琴，你先看好阿挪，我跟弟子們再交代一下，去去就回。”

他還有幾個注意點沒講全。

“師兄，”路聽琴遲疑一瞬，“還有一件事?！?/p>

葉忘歸停住步伐，大手一揮，“別怕，你盡管說。”

“我想和重霜解除師徒關(guān)系。”路聽琴干脆地開口。

“咳咳咳……”葉忘歸被口水嗆到，快步走到殿門口，見臺上弟子修行如常，才放心地回來?！皝韥?，聽琴?！?/p>

他話都不會說了，大喘氣好幾下，憂心忡忡，“你要將他趕出山門？”

“不是?！甭仿犌倭⒓捶裾J(rèn)，捧著熱茶，眼光掃過正在打滾的奶橘。

“師兄，這么多年我做的不到位。他學(xué)了歸元訣，師從你，敬服你。等我?guī)退晷?，就徹底讓他跟著你，行嗎？?/p>

他說完，半晌無言，目光悠悠，不由自主望向大殿外重霜的方向。

葉忘歸在殿中央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眉毛愁得快糾在一起。

奶橘見人轉(zhuǎn)得有趣，暗中觀察，猛地?fù)涑?，一口咬到葉忘歸衣裳的下擺。

“?。熋?，男女授受不親！”

葉忘歸往后一跳，后撤三兩步，蹲到路聽琴對面的高背椅子上。

“也不是不行……”他愁眉不展。“這么弄沒有先例，多少還是問下師父的意見?！?/p>

葉忘歸提到玄清道人，神色有掩飾不住的焦慮。自覺不能被師弟看到，轉(zhuǎn)了方向，盯著門口。

他的異樣太明顯，路聽琴試探道，“師父還沒音信？”

“怎么會。老三找得很快，我們知道他在哪了。不過一時半會還回不來?！?/p>

“那等等就可以了。”路聽琴不動聲色道。

“嗯?！比~忘歸強(qiáng)笑道。“當(dāng)然?！?/p>

路聽琴有些焦慮。

葉忘歸的神色，一看是出了事。但玄清道人實力高深莫測，平日常在外界游走，沒什么能傷到他。

一綹沒束好的發(fā)絲，垂落到眼前，路聽琴隨意地將它別到耳后。

忽然，他想起嵇鶴跳進(jìn)密室時，與葉忘歸此時如出一轍的焦躁。

路聽琴按捺住加快的心跳，問道：“師父的位置，什么時候找到的？”

“大前天。”葉忘歸覺得再這樣下去不妙，那點東西他守不住，非要被師弟問個底朝天，“我得走了，弟子們還在外面……”

路聽琴倏然站起，驚得奶橘往椅子底下一竄。

“聽琴？”葉忘歸緊張道。

路聽琴帶著風(fēng)，攔在葉忘歸身前。

“嵇師兄去哪了？”

他的聲音帶著少有的急切。嵇鶴跟他道別那天，就是大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