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聽琴在這樣的晨起儀式下驚呆了。他一動不敢動，生怕嚇跑了貓。

黑毛團(tuán)舔了一會，膩歪地拱在路聽琴的臂彎。柔軟的尾巴自然垂下，肉墊扒拉著路聽琴的胸前，嗓子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嵇鶴掏出一張月牙白、繡著水仙花的真絲帕子，嫌棄又仔細(xì)地擦干了路聽琴臉上的貓口水。

他擦完，帕子往路聽琴懷里一塞，手臂交疊，架在胸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路聽琴悄無聲息地探向貓下巴。

“……師兄，怎么了？”

他想起夢中墜月仙尊的話。想到那個世界的嵇鶴，可能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五師弟墮魔的真相，一剎那就失去了他。有些心酸，討好地沖現(xiàn)在的嵇鶴輕笑了下。

嵇鶴被這個笑容晃得七葷八素，恍惚了一下，馬上反應(yīng)過來。

“別給我裝無辜?！彼プ∝埡箢i，提起貓送到床下。手中涌現(xiàn)靈力的微光，微涼卻不凍人的氣息繞過路聽琴的臉頰、手臂，帶走上面肉眼看不見的塵埃。

路聽琴猝不及防被幫著洗了把臉，有些不好意思，坐起身。他剛坐直，眼前泛起一陣黑霧，不禁閉了下眼睛緩了緩。

奇怪……身體沉重，像沒睡過一樣。

他的手下意識撫向心口。貓?zhí)介缴?，窩上他的腹部。暖烘烘地一團(tuán)，驅(qū)散了憂慮。

嵇鶴蹙眉?！澳闵砩系哪猓遣皇沁@陣子不行了。好好聽老三的話，該吃吃該睡睡，別折騰。我去聯(lián)系師父?！?/p>

路聽琴順從地點點頭。

“不對，你是不是還事瞞著我？”嵇鶴懷疑地看著他的表情。“怎么這么聽話?！?/p>

“嵇師兄……你這樣，我有點想換個稱呼?！?/p>

“什么？”

“阿娘。”

嵇鶴白凈的臉一下子漲紅?！敖惺裁茨?！不對，你還會說俏皮話了！”

他怒氣沖沖地?fù)]著手，作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完全受不了的樣子。眼睛卻悄悄彎了起來，凌厲的眸子里，涌起藏不住的笑意。

“行啊，路聽琴?？偹銓W(xué)會說話，不把自己悶死了?！?/p>

嵇鶴的手指揪住路聽琴鬢角垂下的發(fā)絲，做出要懲罰的意思，很輕地拽了拽。

“你那個徒弟的事，之前我就懷疑了，就是沒證據(jù)。之后老三鑒完骨，果然是個龍崽子。我們昨晚才告訴的葉忘歸，他都傻了，現(xiàn)在裝鵪鶉，不敢見你?！?/p>

路聽琴錯開目光。貓換了個姿勢，在他身上打了個滾，翻出肚皮。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撓一撓它。

“嘖，這蠢貓的問題我待會再說?！憋Q拍了拍貓尾巴，把貓趕到路聽琴近一點的地方，接著數(shù)落，“你說你，真的蠢死。不管使了什么法子，你那白眼狼龍崽子能活到現(xiàn)在，就得好好念你一句好?，F(xiàn)在到好，他恨你恨不得逮到機(jī)會再插三刀?！?/p>

“也不能完全賴他……”路聽琴想起夢里的眼神歡快的小鳥，有些沉重，他像是在跟嵇鶴解釋，也像是在對墜月仙尊的話有個交代，慢慢道，“我該解釋的事，解釋太少。等他冷靜了，我親自再去和他說。”

“你還要見他？”嵇鶴揚(yáng)起眉毛，“那個小兔崽子……行了行了別這么看我。我把他打發(fā)給葉忘歸了，現(xiàn)在估計在跟著上課吧?！?/p>

“他知道了？”

“人龍的事？沒有，這不等著你的意見呢。他現(xiàn)在受到了沖擊，正在懷疑自己，一時半會也不會惹什么亂子?！?/p>

“你沒對他做什么吧?！甭仿犌偬崞鹦?。

“怎么會，是你的貓立了大功?！憋Q暢快地大笑幾聲，狠狠揉了揉貓腦袋，惹得黑團(tuán)子嗷了一聲?！澳隳莻€秘密小屋——我就不跟你揪著是不是以前都躲里面，讓我一頓好找抓不到人——小白眼狼在里面，差點被你養(yǎng)的貓抓了一道，出來后神情迷茫得很。他估計以為能看到鬼道祭祀那種現(xiàn)場吧?！?/p>

我的貓？什么小屋？機(jī)關(guān)里那個密室嗎？

路聽琴一臉茫然，隱隱約約記得自己開了機(jī)關(guān)，然后轉(zhuǎn)頭就跑，沒管后面的事情。趕緊垂下頭，裝作專心致志地摸貓，遮掩臉上的迷茫。

“葉忘歸也蒙了。你真該看看他的表情。”嵇鶴想到了什么，神色轉(zhuǎn)冷?！拔艺f也好，就該好好治治他那德行，蠢得還不如狗。小五，之后他怎么來找你，你都當(dāng)做沒看見?！?/p>

“師兄，這一會功夫，你又罵了貓，又罵了狗。一會叫我徒弟兔子，一會叫白眼狼。”路聽琴小聲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