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真凝視了前排認真開車的顧淮越一會兒,說:“要不,你先送我回家吧?”
顧淮越偏了偏頭,淡笑了下:“不行?!?/p>
“嗯?”嚴真有些詫異。
“別忘了車上還有一個小奸細?!?/p>
小奸細此刻正趴在她腿上睡得極香,嚴真苦笑,只得看著車子緩緩地向那座她從未踏足過的房子駛?cè)ァ?/p>
因為之前顧淮越很少回來,每次回家也差不多都是在顧園湊活一兩晚,所以這邊的房子一直處于閑置狀態(tài)。定期打掃時每次打開一看,都充分體現(xiàn)了我軍指戰(zhàn)員的風(fēng)格——空,好在是一套新房子,要是破房子,那簡直就可以稱之為家徒四壁了。
前一陣子李琬包攬著把這個房子裝修了一下,如今打開一看,顧參謀長幾乎要失笑了。
壁紙竟然是粉紅色?
這都什么風(fēng)格!
嚴真也跟著無語,只有小家伙低聲嘟囔了一句:“怎么跟林小小的房間一個樣???”
顧淮越彈彈小家伙的腦門,拎起他的后衣領(lǐng)子就進屋了。
一進屋顧淮越就發(fā)現(xiàn),老太太這個回來住的提議不是很好,因為這屋子常年不住人,沒人氣兒,冷得要命。
摸一把暖氣,不熱。
顧淮越考慮了一下,往家里撥了一個電話,詢問裝修監(jiān)工顧老太太李琬這是怎么回事。
李琬在那頭一邊嗑瓜子一邊說:“誒喲,我忘了,前兒還聯(lián)系物業(yè)說你的房子暖氣一直不熱,該換個管子了,怎么現(xiàn)在還沒換呀,這速度怎么這么慢,投訴他去!”
顧淮越很平靜,沒有說話。
老太太又加了一句:“我說你們要是覺得冷了,可以擠在一起睡嘛,這些東西我倒是給你們預(yù)備齊全了?!?/p>
看來這老太太是早有預(yù)謀!
顧淮越掛了電話。
嚴真自然聽不見電話里的內(nèi)容,看他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便只好問:“怎么了?”
顧淮越搖搖頭,苦笑:“陰溝里翻船了?!?/p>
太冷了,陰面房間無法住,于是三人真的決定擠擠睡了。
主臥的一張大床上,嚴真將被子從柜子里抱出來,決定在這張大床上豎著鋪出三個被窩來。
主臥的燈光很柔和,嚴真一邊鋪一邊聽那邊父子兩人的對話。
“爸爸,這把槍是我軍主要裝備,你猜林梓他們用的是什么?”小家伙一邊顯擺自己的槍一邊說。
顧淮越笑了笑,捧場地問:“嗯,用什么?”
“彈弓!”小家伙說,“你猜誰的殺傷力更強?”
“這還用猜么,肯定不是你?!?/p>
“為啥?”小家伙好奇。
“這把玩具槍頂多可以放進去糖豆大小的玩具子彈,人家用的彈弓的,不同類型不同型號的石子都能拿來當(dāng)子彈?!?/p>
還真讓他給說著了,他們這兩股小兵自從改換裝備之后,他這紅軍司令是越當(dāng)越窩囊了,小家伙不禁泄氣道:“爸,我這可是高級武器,高級武器還打不過他的小彈弓啊?”
“就有例外的時候,老一輩還小米加步槍打退鬼子的飛機大炮呢。”顧淮越淡淡說,“所以說,有一樣最重要?!?/p>
“啥?”
“腦袋瓜子?!?/p>
聽到這里,嚴真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顧淮越掀眸看了她一眼,而后俯下身,彈了彈對他怒目而視的小家伙的腦門:“所以說,以后多用科學(xué)知識填填自己的腦袋瓜子,別總光想著玩兒。你的明白?”
回答他的是顧珈銘顧司令向衛(wèi)生間昂揚而去的背影,自尊心受挫了,上廁所噓噓去……
獨留兩個大人,會心一笑。
夜深入睡了,嚴真才發(fā)現(xiàn)一個很要命的問題——她睡不著!
躺在那里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幾下,認命地直起身子,披上衣服向外走去。她有一個習(xí)慣,睡不著就想喝杯水靜一會兒。
握著盛滿熱水的杯子,嚴真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雪夜。
其實并不是很暗,小區(qū)里面有路燈,昏黃的光線經(jīng)這雪粒子折射之后亮堂了許多。她站在那里,腦袋里想的卻是兩個字:西藏,那個雄踞西南一隅的神秘天堂。
他今晚說,如果她愿意的話,也可以一起去西藏,那個他當(dāng)新兵的地方。
忽然身后傳來的開門聲,嚴真轉(zhuǎn)身一看,是顧淮越推門而出。
她怔愣了一下:“怎么起來了?”
“喝水?!鳖櫥丛酱?,聲音有些暗啞。
其實他是被吵醒的,不得不說軍人當(dāng)久了也有職業(yè)病,尤其是偵察兵出身的他,只要稍微有些動靜,他就可以察覺到。在嚴真剛剛起身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聽見了。
視線落在她握在手中的水杯上,熱氣全無,他又替她倒了一杯。
“睡不著?”喝了水的嗓子聽起來好了一些。
嚴真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我認床。”
顧淮越淡淡一笑。
“西藏的雪,要比這漂亮吧?”看著窗外,嚴真說,聲音降低,仿佛囈語。
顧淮越回憶了一下,說:“那里雪層很厚,平均積雪4米,最低溫度可以達到零下三十多度?!?/p>
“那么冷嗎?”嚴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么冷的天,該穿些什么?”
“軍大衣?!彼α讼?,眉目瞬間柔和了下來,“一個不夠穿兩個?!?/p>
嚴真也笑了。
那里到底是個神奇的地方啊。
聽說海拔越高的地方,距離天堂便越近,放眼望去,還有比那里更適合的地方嗎?
“嚴真。”
“嗯?”
“今天我說的時候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彼D了下,而后說,“關(guān)于去西藏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去。我不會勉強?!?/p>
嚴真沉默了幾秒,“你希望我去嗎?”
這個問題讓顧淮越有些意外,他看著玻璃窗戶透出的她的樣子,說:“如果你愿意?!?/p>
那算是一份,他曾許下的一個承諾。給高原,給他的戰(zhàn)友。
嚴真微微一笑,說:“我愿意?!?/p>
這樣的笑容在雪夜里顯得特別的柔和,特別的……溫暖。他幾不可察地怔愣了一下,說:“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