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十一月下旬的時候顧淮越被老軍醫(yī)批準出院了。
從十月初入院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顧淮越之前從未在醫(yī)院待過這么久,所以把行李扔上車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用了兩個字:“終于?!?/p>
千言萬語盡在這兩個字中。
嚴真笑了笑,順便又往軍大衣里縮了縮。
就在他們要離開的前兩天,B市忽然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嚴真驚喜之余又想起自己來得匆忙,根本就沒帶多少衣服,于是顧參謀長就打電話到A師,讓人送了一件軍大衣。嚴真穿在身上,頓感暖和不少。
告別了涂曉和老軍醫(yī),車子緩緩地向外開去。開車的司機嚴真認識,是顧淮越的通信員小馬。小馬人機靈,見了嚴真就大嗓門喊了一聲“嫂子好”,嚴真面頰一熱。這讓她覺得有些奇怪,她覺得自己越來越難以琢磨了,以前也被叫了很多次嫂子,可也沒見有現(xiàn)在這種反應,就好像是剛談戀愛一樣。
“怎么了?”愣神間,被人攬住了肩膀,“臉那么紅,想什么呢?”
調(diào)笑的語氣讓嚴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車里暖氣悶的?!?/p>
“這么熱?”他看著裹得厚厚的她,笑意更盛了,“趁現(xiàn)在多享受一會兒吧?!?/p>
什么意思?嚴真眨眨眼,還沒來得及問他,就看見原本照前開的車子突兀地轉(zhuǎn)了一個彎兒,嚴真連忙扒住了窗口向外看:“這是去哪里???”
“火車站?!鄙砼缘娜说ǖ亟o出答案。
“火車站?”嚴真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去那兒做什么?”
“去西藏?!?/p>
聽到這個嚴真呆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顧淮越也不催她,看著她的目光里透著溫和的光澤。沒一會兒,嚴真回神了,對著他就是一聲呵斥:“胡鬧!”
此言一出,開車的小馬忍不住“撲哧”笑了。而顧參謀長卻愈發(fā)淡定,伸手拉她坐下,以免她太過激動撞到車頂。
“你不想去看一看親生父母了?”
“那也不能現(xiàn)在去??!”嚴真著急地想打轉(zhuǎn)了,“你剛剛出院,怎么也得把腿養(yǎng)得差不多了再去!”
“我沒關(guān)系。”他握住她的手,“等我腿養(yǎng)好了也差不多要開始忙了,到時候還要你再等,不如趁現(xiàn)在。而且……”
“而且什么?”嚴真瞪著眼睛看著他。
顧淮越忍不住淺淺一笑:“而且我已經(jīng)跟你的同事們聯(lián)系好了?!?/p>
嚴真這下是完全被震住了:“我、我同事?你聯(lián)系了我同事?”
看著她睜大眼睛的樣子,顧淮越忍俊不禁:“對啊,援藏教師隊伍今天出發(fā),正好咱們跟他們一起過去,有什么不妥嗎?”
嚴真怔怔地看著他:“他們都不認識你,你怎么跟他們說的?”
“很簡單啊,照實說?!?/p>
“……”
“而且,家里那邊我都交代好了,老爺子、老太太還有奶奶都支持咱們?nèi)?,所以你也不需要有后顧之憂。”
“……”
顧淮越笑瞇瞇地看著她:“首長,我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不答應?”
嚴真抬頭瞪他一眼,終于低下頭嘀咕了一句:“現(xiàn)在反對還有用嗎?”
果然如顧淮越所說,他們到的時候,援藏教師隊伍已經(jīng)在候車大廳集合完畢。
教師隊伍主要是由B市和C市的骨干教師組成的,一起由B市出發(fā)到拉薩,再轉(zhuǎn)車到林芝。
嚴真一下車,就看見叉腰站在她面前的王穎。看著對方臉上那副“老實交代”的表情,嚴真瞬間覺得烏云壓頂。她一步一挪地蹭到了王穎面前,小心翼翼地跟她打著招呼:“你來啦?!?/p>
王穎笑得陰惻惻的:“你——行——?。〗Y(jié)婚這么長時間你也不告訴我!”
嚴真縮了縮脖子:“這不是忙嘛?!?/p>
王穎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而向她身后的方向露出一個微笑:“你好?!?/p>
罪魁禍首顧淮越笑著與王穎握握手:“你好?!?/p>
看著一唱一和禮尚往來的兩人,嚴真只有干瞪眼的份兒了。
寒暄完畢,王穎有事先回到隊伍中去了,臨走之前壓低聲音在嚴真耳邊放話:“等我有空了一定抓住你讓你給我老實交代?!?/p>
顧淮越一直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等到王穎走了之后,才向她伸出手:“走吧?!?/p>
在他溫柔目光的注視之下,嚴真連瞪他的力氣都沒有了,沒好氣地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林芝,素有藏地江南之稱。
對于這幫大多數(shù)都是頭一次入藏的青年教師來說,來這里有兩個好處。一是可以欣賞美景,二是這里平均海拔三千左右,含氧量較西藏其他地方都要高一些,高原反應最不明顯。
嚴真之前跟顧淮越一起去過山南地區(qū),積累了一點應對高原反應的經(jīng)驗,再加上林芝地區(qū)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所以這一路走來,倒是沒吃多少苦,只是在途經(jīng)一個高海拔的山口時稍微有些不適。
相比之下,王穎就比較慘了。她的身體本來就比較弱,在長時間車程和高海拔的雙重折磨下,抵達林芝的第二天晚上王穎就病倒了。又是感冒又是發(fā)燒,把帶隊主任和嚴真嚇了一跳。
所幸顧淮越在西藏地區(qū)待過幾年,經(jīng)驗豐富,出發(fā)前早就備好了藥。在醫(yī)生到來之前先給她吃了點藥,免得她病情越拖越嚴重,又和嚴真一起陪同著照顧了她一晚,最后體溫總算降了下來。
于是王穎同志醒過來后最先說的兩句話就是“我要回家”和“多謝妹夫”。
嚴真登時哭笑不得,看著顧淮越的眼神仿似多了一絲羞怯。
入藏的第五天,王穎的身體完全恢復過來,嚴真便放下心和顧淮越一起去了林芝軍分區(qū)。
來之前老爺子已經(jīng)托關(guān)系查到了父親生前所在的哨所,是林芝軍分區(qū)下設的一個哨所,主要看管輸水管道,保障更遠地區(qū)哨所的用水問題。所以說,嚴真的父親就葬在軍分區(qū)專門的烈士陵園里。
老爺子怕他們?nèi)松夭皇斓恼也坏降胤?,就直接幫他們協(xié)調(diào)了一名姓李的干事,專門負責給他們引路。
他們到達林芝軍分區(qū)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晚了,李干事便直接把他們帶到了招待所:“墓園離咱們這兒有點遠,今天過去肯定得冒黑回來,要不今天先在招待所休息一晚,咱明天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