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閣。
劉側(cè)妃倚在榻上,九鼎麒麟紋香爐里香煙絲絲縷縷。
她啟唇:“你剛說世子妃有一個表哥?”
下面跪著的人點頭:“是,世子妃表哥叫冉清谷,是她外祖父家養(yǎng)女的孩子,她外祖父曾在北城富庶一方,不然白國公也不會娶她母親為妻,后來她外祖父家道中落,白國公也厭煩她們母女兩,礙著臉面與爵位,沒有休妻,就把她們趕到老宅去住了?!?/p>
在大溯,妻子未犯七出之罪,丈夫休妻會被朝廷斥責(zé)。
白國公更是膽小如鼠,繼承來的爵位便小心翼翼,生怕被彈劾丟了爵位。
劉側(cè)妃淡淡說:“你繼續(xù)?!?/p>
下面棉布模樣的人繼續(xù):“后來她外祖父病死,就將養(yǎng)女的兒子改成姓冉,算是給自己留個后。再后來,他那位養(yǎng)女也死于癆癥,白國公夫人見那小孩子可憐,無人照顧,便接到自己膝下養(yǎng)著,聽說表少爺冉清谷從小體弱多病,十日倒有九日在床榻上度過?!?/p>
“很多大夫看了,都說活不過十歲。”
劉側(cè)妃看著他:“之后呢?”
匯報的人:“之后一段時間,倒是活過了十多歲,但也在病榻上煎熬著,國公夫人她們不請大夫,去請道士了,道士給表少爺改了名,從冉堂改成冉清谷,這表少爺身體突然好了,卻也是個病秧子,除了伺候的人,就一直在宅子里,誰也不見。不過……”
那人故意一笑。
劉側(cè)妃身邊的才嬤嬤會意,塞了一袋銀子給他。
那人掂著銀子開懷笑了:“不過小人打聽到,這世子妃在老宅可是個慣常會惹禍的,在王府去迎親的那天,她還逃婚了呢?!?/p>
劉側(cè)妃頓時來了興趣:“怎么說?”
那人笑了:“她拳腳功夫不錯,是個活潑的性子,不想嫁人,便逃婚了,之后好像被捉回來了,不得不嫁入王府,她走后,她這位表哥也游學(xué)尋找名醫(yī)去了,倒有點……”
那人什么都沒說,劉側(cè)妃卻會意了。
表妹出嫁,表哥婚后就去游學(xué)了,這不是為愛所傷逃離傷心地是什么?
在那人走后,劉側(cè)妃嘀嘀咕咕:“逃婚?活潑的性子?表哥?”
才嬤嬤疑惑問:“側(cè)妃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劉側(cè)妃皺眉:“你看現(xiàn)在的世子妃,哪有半點活潑的性子?冷冷淡淡的,好像死了老公守寡似的?!?/p>
才嬤嬤笑了笑:“許是進(jìn)了王府,學(xué)了自重了呢?不然以王妃的家教森嚴(yán),又出自以禮儀容姿聞名的江南簡家,這世子妃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吧,想您當(dāng)年在娘家,也是個會闖禍的?!?/p>
劉側(cè)妃笑:“嬤嬤,我覺得這事沒這么簡單,再怎么學(xué),一個人也不會徹頭徹尾的改變。王爺大壽是不是要來了?”
才嬤嬤點頭:“恩,世子妃王妃已經(jīng)在籌備了?!?/p>
劉側(cè)妃:“借此機(jī)會將白國公一家接過來?!?/p>
一家人在一起,她就不信在白毓不露點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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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桃子推開沉魚閣書房的門,見冉清谷抬頭看她,她立刻改口:“小姐,您怎么還在抄宗族譜?”
冉清谷放下筆,拿著銀蛇釵挑了挑燈花。
屋子里霎時間亮了幾分。
桃子走上前來,在冉清谷對面坐下來:“都是世子那混賬的錯,王妃不罰他,偏偏罰你。”
冉清谷拿起筆沾了沾墨,那墨是上好的梅鉛粉墨,里面加了香粉,他現(xiàn)在全身上下都氤著這種香氣。
“在我面前說說就行了,在外面不能口無遮攔?!?/p>
桃子:“我也就在你跟前說?!?/p>
冉清谷:“你今兒怎么來找我了?”
桃子:“王爺大壽,純兒回家去見她親人了,沒人陪我玩,我也沒親人可見,我真的恨我爹娘,為什么生我不要我呢?”
冉清谷一頓,筆尖一滴墨滴下,染了一卷的字。
他連忙將這張染了墨的半卷族譜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