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時安搶過餐盒：“你可以先吃飯，然后在我的沙發(fā)上睡一覺。”

兩個人在沙發(fā)上吃了點東西，吃完收拾干凈又通了通風。沈多意淡淡地皺著眉，一副有心事的模樣，他試圖合計出解決辦法，但毫無頭緒。

“躺下休息會兒，別琢磨了?！逼輹r安把沈多意按倒在沙發(fā)上，然后去鎖了門，“家里邊我爸媽還沒最后表態(tài)，但是也沒明說反對的話，姥爺已經(jīng)接受并同意了?！?/p>

沈多意又坐起來：“千萬別鬧得不愉快，別為了這事兒影響你和長輩的關系。我爺爺年紀大受不得刺激，但是叔叔阿姨也沒道理被咱們氣著。”

戚時安側身坐下：“沒那么嚴重，不過你朋友當年出柜是有多轟烈啊，怎么感覺你那么害怕？”

沈多意抬手抱住他：“我沒什么家人，所以覺得家人格外珍貴，怕你因此傷了和長輩的感情，也怕你受委屈。但是我更自私，更多的在考慮自己?！?/p>

戚時安問：“你怎么自私了？”

沈多意抱得更緊了一些：“我怕四面的壓力太多，你會放棄我?！?/p>

辦公室里一下子安靜了片刻。

“沈多意，你這樣說，我就真的很委屈了?！逼輹r安有些失落，“我讓你那么沒有安全感嗎？”

沈多意搖搖頭：“就是太有安全感了，所以一點點不穩(wěn)定的因素都讓我患得患失，生怕這份安全感會走。我真的很在意你，我……”

戚時安的委屈頓時煙消云散，他低頭親了親沈多意的耳后：“話都說不利索了，我知道你在意我，我也在意你。好了，睡一會兒，你太累了。”

沈多意轉過頭去，附在戚時安的耳畔，聲若蚊蠅卻無比堅定地說：“我愛你?！?/p>

“你剛剛說了句什么？”

“我愛你。”

戚時安閉上眼睛，他一直催促沈多意睡覺，沒想到自己先入了莊生曉夢。

兩個人擠在沙發(fā)上，窗外還下著雨，戚時安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沈多意的身上，還要再死死地抱住。沈多意完成告白后好像增長了生命值，雙眼又明亮起來。

他甚至忽然笑了：“你松點，袖扣硌得我背疼?！?/p>

戚時安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點：“一直哭喪著臉，這會兒剛一高興居然就挑我的刺兒。”

沈多意仰頭閉眼，但仍笑著：“那我睡覺，睡醒再夸你?！?/p>

午休時間不算長，頂多瞇一覺。他們醒來時已經(jīng)到了上班時間，但彼此都貪圖對方溫暖的懷抱，誰也不肯率先起身。

“怪不得同公司不準談戀愛，真的會影響工作?！鄙蚨嘁膺呧止?，邊抓了戚時安的手腕，“戴著很好看，主要是手好看?！?/p>

戚時安失笑：“說睡醒了夸我原來是認真的?！?/p>

再聊下去就沒完沒了了，沈多意坐起來捯了捯頭發(fā)，然后穿好鞋子準備回部門做事。他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下，轉身說：“這周末有時間嗎，我想帶你見兩個人去。”

戚時安欣然答應：“好啊，我有時間?！?/p>

小雨下了一整天，往常七八點才變黑的天空，今天六點就有些陰沉了。一輛出租車沖著明安大門的位置停下，車門打開后撐出一把黑色的雨傘。

孔因虹穿著考究的套裝，臉上卻掛著略顯疲態(tài)的黑眼圈，按理說化妝時應該遮一遮的，但她的妝容很淡，似乎已經(jīng)顧不上那些了。

她特地從研究所早出來半小時，為的就是踩著下班時間來公司堵戚時安，避免對方躲著自己。大門口陸陸續(xù)續(xù)有員工出來，她逆流而行進入了明安大廈。

來電鈴聲響起時戚時安正在收拾東西，他看來電人是他媽，便立刻接了。

“媽？”

“嘟——”

戚時安看了眼屏幕，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掛了。

孔因虹在電話接通的那一秒看見了從電梯里出來的沈多意，她昨晚剛剛目睹了自己的兒子和一個男人在街邊相擁，緊接著得知自己的兒子在和男人交往，今天又讓她發(fā)現(xiàn)交往對象和兒子一個公司。

她的黑眼圈仿佛更重了。

沈多意頓住腳步，他也沒想到孔因虹會出現(xiàn)在公司的一樓大廳。周圍的同事不斷經(jīng)過，有的還和他打招呼，他無所遁形地暴露在對方的視線里，完全退無可退。

“阿姨?！鄙蚨嘁庋杆冁?zhèn)靜下來，他向孔因虹走去，禮貌地出聲問候，“您找戚先生嗎，他應該快下來了?！?/p>

孔因虹壓低聲音看著他：“你在明安工作？你們知不知道如果被同事發(fā)現(xiàn)，情況會多糟？”

沈多意只好回應道：“我們很小心?，F(xiàn)在下班時間人很多，您在那邊沙發(fā)上坐一下吧，或者去旁邊的咖啡廳，我請您喝杯東西?！?/p>

“我不需要?！笨滓蚝缇芙^得很干脆。

幾句話的工夫戚時安已經(jīng)下來了，他和章以明一并從電梯里出來，看到沈多意和孔因虹時同樣愣了兩秒，隨后壓著步子朝那邊走去。

“阿姨怎么來了，還和沈組長在一起？”章以明反而加快了步伐，“阿姨，怎么今天有時間過來視察啊，是不是想我了？”

孔因虹的表情總算和緩一些：“以明，最近忙么，看你好像瘦了?！?/p>

“忙啊，我作息不規(guī)律，時安更累，整天加班。”章以明轉頭看了眼沈多意，不明所以地介紹道，“這是我們咨詢部的沈組長，得力干將?！?/p>

孔因虹沒作反應，看向了走到跟前的戚時安，然后意有所指地說：“沒想到在一個公司，膽子很大。”

偶爾有經(jīng)過的同事朝這邊看來，他們幾個站在大廳實在是扎眼，章以明總算覺出了不對勁，但又沒辦法問，于是攛掇著請孔因虹吃飯?？傊入x開這兒再說。

剛走出明安大樓，夾雜著毛毛細雨的微風迎面吹來，孔因虹往旁邊走了一步站在屋檐下，把章以明支開：“以明，去幫我叫輛車吧。”

章以明會意，抬腳走向了街邊。

這會兒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戚時安想要像昨晚一樣，由他來處理應付，說：“多意，你先回家吧。”

孔因虹沒有表態(tài)，只毫無感情地看了沈多意一眼。

夜幕即將降臨，兩邊的霓虹燈都亮了起來，沈多意的襯衫已經(jīng)被細雨弄得潮濕，他抬手抹去了臉頰上了小雨滴，而后在孔因虹面前站定。

“阿姨，還沒正式地做過自我介紹，我叫沈多意，馬上二十八歲了?！?/p>

戚時安有些怔忪地望著對方，他忽然很想知道沈多意會說些什么。

沈多意認真且誠懇：“昨晚事發(fā)突然，我很懦弱地站在了時安的身后，讓他來處理一切?，F(xiàn)在和以后都不會了，您的不解或者反對，我會陪他一起去消除，去改變。”

戚時安低下頭笑，甚至頑皮地伸出手掌接了點雨。

孔因虹問：“我怎么能確定你是真心喜歡他，還是想利用他的感情?！?/p>

“媽，我的感情有什么好利用的，晉升加薪嗎？”戚時安把手上的水甩掉，出聲想要阻止這個話題。

不料沈多意抿抿嘴唇：“我可以辭職?！?/p>

孔因虹嘆了口氣：“你不用向我做這些讓步，這些讓步是基于我同意你們在一起的，而我現(xiàn)在根本就無法接受。”

她以肉眼看見沈多意的肩膀逐漸淋濕，忍不住伸手把沈多意往屋檐下拽了拽：“孩子，你們不是為人父母，所以不會懂?，F(xiàn)在我想問問，你們要消除我的不解和反對，那你的家長難道都欣然接受嗎？”

戚時安再次出聲阻止：“媽，這件事我回頭再跟你說?！?/p>

沈多意被孔因虹注視著，一只手臂還被孔因虹抓著，他艱難地承認道：“我沒有告訴家里人。”

抓著他的那只手頃刻間松開了，孔因虹很冷靜地說：“你甚至都沒有告訴你的家人，但卻要求我接受。你想在時安的家庭獲得認可，但是讓他在你的家庭做個隱形人嗎？你很可惡?！?/p>

沈多意后退一步，又站在了雨中。他像在接受審判的嫌疑犯，而罪行已經(jīng)被公之于眾。

作者有話要說： 孔阿姨撐著黑傘讓我想起了撐著大號純黑直男傘走近雨中的邱駱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