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頓了片刻,自我介紹似的:“我是戚時安?!?/p>
筆尖戳在便簽紙上,形成一個黑色圓點,沈多意拿著聽筒,分辨不出對方心情如何,畢竟短短一句話太過單薄。
他詢問道:“戚先生,有事嗎?”
戚時安覺得文件上的事三兩句說不清楚,便反問:“晚上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飯?”
沈多意如實回答:“抱歉,我約了朋友?!?/p>
戚時安不知道對方是真的約了朋友,還是在躲他,可他是真的有事要問,“到三十層來一趟。”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本就臨近下班,沈多意到三十層的時候安妮已經(jīng)在收拾東西了,打過招呼便把手機調(diào)了靜音,然后叩了叩辦公室厚重的門。
“進來?!?/p>
他得到回應(yīng)后推門進入,徑直走到戚時安的桌前停下,看對方的架勢似乎一時半刻無法結(jié)束,于是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幾日未見,好像那晚的事情已經(jīng)變得久遠,戚時安看著對方行若無事的模樣,又回想起那天在餐廳瞥見的背影,于是一開口就問跑了:“你躲著我呢?”
沈多意否認(rèn):“沒有?!?/p>
“那你在餐廳看見我就走?”戚時安咄咄逼人,“辦公室也不待,怕我找你?”
沈多意微怔,有點迷茫,回答道:“我這幾天忙徐先生的事,真的沒有顧及其他的?!?/p>
這答案并不能讓戚時安滿意,他甚至跳到了更刁難人的角度,問:“壓根兒對我都不管不顧了?”隨即想起文件內(nèi)容,心情愈發(fā)的難以言喻,問出口的句子糾纏著一絲無可奈何,“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個什么人?。俊?/p>
沈多意被一連串的質(zhì)問弄得無話可答,細(xì)數(shù)下來沒有一句與工作相關(guān),在電梯里的時候他還以為戚時安是問他與徐先生的合作。
沒期望過表揚與肯定,但也絕沒料到是這種結(jié)果。
他有些悵然若失地望著對方,也問:“我在你眼里,又到底是個什么人啊?”
有的話不問就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但只要問出口半句,那所有情緒就如同開閘泄洪了,再說誰不會翻舊賬?
沈多意沒等戚時安回答,繼續(xù)道:“你無非是覺得我為那晚的話生氣,甚至躲避。實話實說,我的確很郁悶,我是在夜總會端過盤子,還為了兩千塊錢喝得直不起腰,但不至于和夜場混的人一并比較吧,所以我當(dāng)時很不舒服?!?/p>
戚時安反擊道:“你在背后說我亂搞,難道我就很舒服?”
那就互相扯平,又提起干什么?沈多意冷眼瞪著對方,有些遲疑地說:“你自己花名在外,連保險公司的人都知道。”
“你還主動提保險公司?”戚時安火氣頓生,以為沈多意還在嘴硬,不然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花名在外。把黑色文件夾摔過去,嘲弄道:“保險公司的上司比我好多了吧?一條消息孟平給你多少錢?”
沈多意沒注意那份文件,以為戚時安只是單純地發(fā)火,他猛地站起身,避免對方氣極砸到自己,回道:“什么錢?你叫我上來到底要說什么?”
戚時安高聲道:“你自己看!”
沈多意疑惑又生氣地?fù)炱鹉欠菸募蜷_先是一愣,隨后明白了戚時安的意思。最無解的是,這件事可大可小,他的態(tài)度和解釋很重要,可戚時安剛才的問題說明他的可信度并不高。
沈多意執(zhí)拗又失落地看著對方:“從過去到現(xiàn)在,我在你眼里都是一個用錢就能搞定的人,對嗎?”
“那要看你怎么解釋這件事?!逼輹r安也站起身,甚至繞過辦公桌走到了沈多意的面前,他同樣執(zhí)拗,并且多添了把慍怒,“我在你眼里,不也始終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嗎?”
偏見大于吸引,還是吸引大于偏見,股市都沒他們那么難以揣摩。
人類是高等動物,但被情緒支配時還不如貓狗的自控力強。彼時都曾為了那晚的失言感到抱歉,而此時卻又有了羽箭扎對方的心臟。
沈多意迎著壓迫感抬起下巴,反擊道:“你自己不也說了嗎,你都搞過。”
戚時安笑得極其渾蛋:“我說什么你都信,那我現(xiàn)在說想要你,你是不是要報警?”
渾蛋、無恥!
沈多意反應(yīng)了片刻才懂,他把罵人的話封在喉嚨口,握緊拳頭朝對方揮了過去,然后狠命打在戚時安的嘴角!
戚時安被打得微微偏過頭去,并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沈多意輕飄飄地說:“我襲擊你了,你可以報警?!?/p>
嘴角破了點皮,戚時安捉著手里掙動的爪子笑開,更加無賴道:“報啊,就說沈多意啃破了戚時安的嘴角,看警察怎么處理。”
沈多意漲紅了臉,氣得顫抖著說不出話,憋了半天才自以為厲害的詛咒道:“你少缺德了吧!出門不怕被車撞么?!”
誰料戚時安眼神息變,氣焰也頓時滅得不見蹤跡,他低聲道:“你忘了嗎,你祝過我‘出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