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前面那些話都是為這句問題準(zhǔn)備的,沈多意終于發(fā)覺一直被對方引導(dǎo)著,他有些氣悶,滿腔熱情地又分析又推薦,覺得浪費了口舌,又有些無奈,好像不答應(yīng)的話戚時安就堵著門口不讓他出去。
戚時安洞察了沈多意在想什么,解釋說:“我真的準(zhǔn)備買,不會讓你白廢話的。”
“那還算說得過去?!奔热蝗绱?,沈多意就不氣也不悶了,認命地問,“那去哪兒吃晚飯啊?”
戚時安立刻閃開了門口:“上次的夏天餐廳怎么樣,要不還去那兒?”沈多意出來,和對方一起往停車場走,回答道:“都好,我不挑的。”
車被司機送到車行保養(yǎng)了,而且戚時安幾乎連軸轉(zhuǎn)了兩天一夜,按規(guī)定不能疲勞駕駛,于是他再次坐進了黑色大眾的副駕上。沈多意發(fā)動車子駛離中央街街尾,路上基本沒出過聲,偶爾右拐時瞥見戚時安在座位上打哈欠。
“很困嗎?”
“還行,你又不理我?!?/p>
“我平時很少載人,偶爾載我爺爺出門,也是聽他嘮叨?!?/p>
“經(jīng)常聽你提起你爺爺,老人家身體好嗎?”戚時安覺得沈多意應(yīng)該是個很孝順的人,也覺得對方面對老人時肯定特別溫柔。
沈多意回答:“還行吧,七十多歲的老人多少都會有點病痛,降壓藥吃了十幾年,腿腳不太利索,別的方面都還可以。”
他說著擰開了音響,然后來回戳了幾下:“聽音樂嗎?我爺爺喜歡聽?wèi)?,我就給他下載了幾段,好歹有個動靜?!?/p>
一段戲曲流淌出來,光前奏就十分悠長,待到女聲響起,戚時安覺得更困了,他沒話找話:“張繼青老師的《牡丹亭》,離魂那篇吧。”
沈多意驚訝道:“你還了解戲曲嗎?”
“只了解有名的。”戚時安已經(jīng)看見了夏天餐廳的牌子,“吃飯的時候再給你講?!?/p>
上次舉辦歡迎會是在三四層,這次兩個人去了五層,五層是歐餐自助,晚上人不多,四周很安靜。他們靠著窗戶坐下,雙層玻璃窗之間是循環(huán)下落的水幕,隔著水幕隱隱約約能望到對面的街景。
“先生,需要幫您取餐嗎?”
沈多意洗完手直接自己取了,戚時安犯懶,在座位上查看外匯指數(shù)圖,順便等著服務(wù)生幫他。直到食物擺滿了餐桌,他才把手機調(diào)了靜音放好。
沈多意已經(jīng)見識過對方的飯量,他吃著幾根烤蘆筍,順便不著痕跡地把一盤羊肋排推給戚時安,意思是“多吃點”。
戚時安把這頓飯當(dāng)作約會,果腹的問題壓根兒就不在考慮范圍,他關(guān)心道:“好吃嗎?”
“嗯,好吃?!鄙蚨嘁饨M織語言,也在糾結(jié)坦誠一些還是保留一些,“其實我應(yīng)酬不多,除了公司聚餐和朋友見面,很少出來吃?!?/p>
雖然現(xiàn)在薪水負擔(dān)得起,但好像生活習(xí)慣已經(jīng)定型,并不太會享受。這句有點不好意思,沈多意沒有說出口。戚時安在對方垂著眼的表情里讀出了百般滋味,他想起沈多意喝咖啡要加許多奶,便把面前一小碟遞過去:“嘗嘗這個?!?/p>
沈多意嘗了一口:“好甜啊。”
“這個是愛爾蘭蛋糖脆皮卷,招牌甜點?!逼輹r安看沈多意一口一口挖著蛋糕,“外國菜名字長,但來來回回本質(zhì)都差不多,我自己住不在家吃,最喜歡的其實是家常菜?!?/p>
沈多意打趣道:“你最喜歡的不是喝酒嗎?”
戚時安樂了:“你又聽誰造謠的?”
“同事都說啊?!鄙蚨嘁庖哺?,“說公司兩個高級合伙人,章先生睜眼閉眼都在戀愛分手,戚先生春秋冬夏都在盯盤喝酒?!?/p>
戚時安把責(zé)任歸咎于東京酒吧的選址上,要不是離公司太近,他哪至于被人看見再議論幾番。聽著沈多意的挖苦,他配合地晃動杯中的酒喝了一口。
喝完說:“什么時候再請我喝回黃油啤酒?”
沈多意怔了片刻,唯恐戚時安把話題引入曖昧的境地,他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倏然聊回車上的話題:“你還沒講,了解哪些戲曲呢?!?/p>
戚時安學(xué)過格斗,打過槍,精于多項運動,也曾沉迷于網(wǎng)絡(luò)游戲。疲倦時喜歡栽倒在床睡一大覺,無聊時喜歡泡在酒吧呲噠酒保,除了每年春節(jié)陪他姥爺看春晚,平時幾乎和戲曲毫無接觸。
“留學(xué)那幾年學(xué)校辦過一次文化交流活動,中國留學(xué)生就選了戲曲這方面?!彼瓷蚨嘁庖呀?jīng)放下刀叉,便也跟著結(jié)束了進餐,“當(dāng)時收集了好多資料,連聽帶看就記住了一些,不過只知道有名的選段。”
聊著天離開了餐廳,坐進車里時正好話題結(jié)束。今天天氣還不錯,能分辨出幾點寥落的星光,夜深車少,戚時安把他的住址輸進導(dǎo)航中,估計不多時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