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清嗯了一聲,靠在他的胸口,兩人抵足而眠。
就這樣泡了幾日藥浴,終于到了下一步,莫儒讓蘇瀾清躺在床上,褲腿往上卷起,“我現(xiàn)在要幫他矯骨續(xù)筋,會(huì)很痛?!?/p>
“無事,來罷?!碧K瀾清早已做好心理準(zhǔn)備,無論多痛都要撐住。他感到莫儒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動(dòng)作起來,許久未被人觸碰的雙腿還是無甚知覺,但當(dāng)他觸摸到變形的腿骨時(shí),蘇瀾清還是能感覺到疼痛。
涔涔的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來,漸漸濡濕了鬢發(fā),一會(huì)兒又見莫儒取來銀針,在他腿上小心扎下,疼痛愈發(fā)密集,仿佛那些針都入了體內(nèi),在血液中流淌,又深深地刺入骨髓,劇痛使他下意識(shí)地揪緊身下的被縟,冷汗?jié)裢负蟊场?/p>
“每日都要這樣保持兩個(gè)時(shí)辰,若是七日之后能夠站起來,便能完全治愈,若是站不起來……”莫儒沒有繼續(xù)往下說,他的意思相信他們能明白,收拾好藥箱,他起身去藥廬。
蘇瀾清睜著雙眼躺在床上,許久沒有知覺的腿傳來劇痛,他有些欣喜,既然還能感覺到疼,是否代表治愈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蕭君默陪在他身旁,幫他拭去額上的汗水,又伸手過去握著他濕熱的掌心,那些密密麻麻的針?biāo)剖窃诹怂男纳希奶鄣貑枺骸盀懬?,疼不疼??/p>
“還好。”蘇瀾清扯起嘴角笑了笑,通過與蕭君默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腿上的疼痛不那么難以忍受。
蕭君默靜靜地聽著,話一向不會(huì)很多的瀾清突然不停地和他說話,用腦子想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戳穿他,配合他與他談天,但心里的疼痛不比蘇瀾清少一分一毫。
“瀾清,你有想過么,等你好了以后,我們要做什么?”蕭君默不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說下去:“我都想好了,如今內(nèi)憂外患都已解決,等再過些年,我就傳位給別人,陪你走遍天涯海角,若是遇著了一個(gè)喜歡的地方,就住下來,再也不走了,你說好不好?”
蘇瀾清聞言笑開:“好是好,但是你的皇位不要了么?”
“我這叫愛美人不愛江山?!笔捑鄯盒σ?,握著床上人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邊,“人活了兩輩子,皇位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有一個(gè)真心愛你的人,愿意陪你度過余生,這便夠了。北狄會(huì)有比我做的更好的皇帝,但不會(huì)再有一個(gè)你。”
蘇瀾清心底柔軟的弦被觸動(dòng),盡管渾身被疼痛折騰的沒有力氣,但他仍是勉力反握住蕭君默的手,讓他俯身到自己面前,微微抬頭,主動(dòng)地湊上去,親吻他的嘴唇。
蕭君默本不想輕易放開他,但考慮到愛人現(xiàn)下的狀況,終是含住他的唇瓣淺嘗輒止。
兩個(gè)時(shí)辰很快便過去,蘇瀾清疲憊地睡著,連莫儒來取針也沒有醒過來,蕭君默掩好被角,跟著莫儒到了門外,才壓低聲音問:“莫大夫,他的腿……如何?治愈的希望大么?”
“不好說?!蹦鍥]有隱瞞,“傷的太重了,能不能治好,現(xiàn)在還不好說,所以,你得做好最壞的準(zhǔn)備。”
“謝謝莫大夫。”蕭君默客氣地送走莫儒,面上泛開一絲憂愁,最壞的準(zhǔn)備是什么,不需多言他也明白,他站了會(huì)兒,回到屋中幫床上人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在最后結(jié)果沒有揭開之前,莫儒的這些話,他都不會(huì)告訴瀾清。
午后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紙灑入屋中,蕭君默抱著蘇瀾清來到院子里,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陪他一起曬太陽,懷中人突然動(dòng)了動(dòng),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漆黑的墨光從眼縫中泄出。
“醒了么?藥的溫度正好,來,把它喝了?!笔捑似鹚幫?,舀起一勺送到懷中人的唇邊。
“我自己來。”蘇瀾清接過碗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心里,腿上的疼痛已經(jīng)消失,又沒了知覺,仿佛那劇烈的痛楚只是做了一場(chǎng)夢(mèng)而已。他看著面前的蕭君默,雖然兩人的相處和平常一模一樣,但蘇瀾清總覺得他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
深夜,蘇瀾清早已疲憊地入睡,但蕭君默睜著一雙眼睛,久久沒有睡意,莫儒說的每一個(gè)字都刻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他低頭看了眼靠在他胸前睡得正酣的瀾清,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