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炮聲在靜謐的夜里響起,海面上炸開巨大的水花,蘇瀾清鎮(zhèn)定地指揮著,火光映亮了黑暗的大海,亮如白晝。
兩軍交接之時,金國士兵跳到他們的船上來,蘇瀾清專心對敵,之前他特意交代過,讓將士們不要打得太兇,最好能演出被金國逼的步步緊退,快要打不過的樣子,那是最好了。
羽箭簌簌射來,蘇瀾清提劍抵擋,閃身躲避,期間有敵軍想要偷襲他,他眼神一凜,拉過其中一人擋在面前,擋住羽箭,又扔開他,將其他圍過來的敵軍砍倒。電石火光之間,一支弩丨箭直直朝他射來,蘇瀾清連忙避開,撐著甲板站起身,然沒想到它還有第二箭,他想躲避之時,已然來不及。
砰的一聲,蘇瀾清往后退了幾步,胸口劇痛,硬生生咽下一口血,他撫上胸口,卻沒有摸到溫?zé)岬难桓抑眯诺氐皖^看胸口,愣住。
原本以為會受傷的地方,一絲血跡都沒有,蘇瀾清納悶,自己分明沒有躲開,為何沒有受傷,莫非那是支假箭,不會傷人?然接下來源源不斷射來的弩丨箭打消了他這種想法,他更是覺得疑惑。
蘇瀾清閃身到暗處,天空中不知何時又開始飄雨,他趁此時讓將士們裝作不支地后撤,雨勢愈下愈大,他命人投了幾枚火炮過去,裝作要截斷他們追蹤的樣子,立刻加速離開。雨勢越來越急,磅礴大雨影響了作戰(zhàn),金國人這才沒有追上來,耀武揚(yáng)威地離開了。
蘇瀾清自知示拙計謀成功,讓錢良清點一下武器的數(shù)量,集中將士到完好無損的船只,甩開金國人后緩慢前行?,F(xiàn)下金國的人定然以為他們并不經(jīng)打,故他們得繼續(xù)示拙,讓他們再高興會兒,然后再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船只在海中緩行,蘇瀾清坐在軟榻上,想了想解開自己的衣裳,胸口有塊淤青,想必是弩丨箭威力留下的后果,但竟然沒有血,他拿起玉珮一看,霎時什么都明白了。
明亮的燭火下,潤白的玉珮中央有一道明顯的裂痕,蘇瀾清平日里從未磕碰,怎會有如此痕跡,想必方才正是這玉珮掛在胸口,而弩丨箭射到了玉珮上,這才產(chǎn)生了裂痕,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沒能被射傷,救回一命。
蘇瀾清心疼地攥緊它,指腹在上頭輕抹,卻抹不掉那裂開的痕跡。但若不是這玉珮掛在他的胸口,那他現(xiàn)下也不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里罷?他是否可以以為,冥冥之中是蕭君默在保護(hù)他呢?
只是可惜這玉珮了,蘇瀾清嘆息,裹緊衣裳。
與此同時,蕭君默帶領(lǐng)北狄大軍拔營行至寧邑,就地扎營,他望著四周熟悉的風(fēng)景,心中感慨萬千。
前世他與蘇瀾清帶兵行至此處時,因趙如海使詐,蘇瀾清不慎被俘虜,于是他們與趙如海的士兵在這寧邑平原上展開了長久的拉鋸戰(zhàn),直至……蘇瀾清的死亡,才結(jié)束了這一切。
他猶記得瀾清沒被俘虜之前,那時他還未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瀾清也沒有宣之于口,兩人坐在火光粼粼的火堆旁,暢談戰(zhàn)事勝利后的一些想法。
蕭君默那時說了很多理想,多到自己現(xiàn)在都不記得那時說了什么,只記得瀾清忽然問了他一句,你以后會娶親么?
他那時沒想太多,點了頭,因此也沒在意蘇瀾清面上一閃而過的一抹憂色,他以為他只是在擔(dān)心戰(zhàn)事,現(xiàn)在想來,分明是瀾清獨自在心里頭難過。
蕭君默在一個火堆前坐下,對面空無一人,然他仿佛透過火光,看到瀾清坐在他對面,和他說著話。重生后的每一刻,蕭君默都在慶幸自己是幸運(yùn)的,慶幸老天還愿意給他機(jī)會,讓一切重來,他才能再度擁有瀾清。
而現(xiàn)在,他再次來到這寧邑戰(zhàn)場,前世的一切在他的腦中重演,蘇瀾清被綁在木架上,渾身滴血的模樣,被趙如海重創(chuàng),聽到他冷言諷刺時,震驚的模樣,在他懷中臨死時,不甘而又難過的模樣,每一個場景,都?xì)v歷在目,然蕭君默知道,這都已經(jīng)是過去,今生,他不會重蹈覆轍,他要將趙如海千刀萬剮,以報上一世他痛失愛人的仇恨!
蕭君默起身,來到武器營,與傅淳等人一同清點武器數(shù)量,黑黝黝的床子弩與大炮等物,隱在昏黑的夜色之中,蓄勢待發(fā)。大霧漸漸在寧邑平原上散開,朦朦朧朧得看不清楚前方,這樣的天氣正有利于他們的作戰(zhàn)。
黑夜中,蕭君默緊握雙拳,終于能給瀾清報仇,他已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