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出門時,又回頭補(bǔ)充道:“百里公子的身份,我得空會去查一查,你自己安分點,別在外給我惹是生非?!?/p>
“好?!逼呦男σ饕鞯攸c頭,一副乖巧模樣,“阿姐也要早些休息。”
翌日,黃昏時分,杭州知府府邸。
洛知府下午才升了堂,剛回到家中,凳子還未坐熱,那邊就聽到有人說百里少將軍造訪,嚇得他連官服都來不及換,急急忙忙朝偏廳趕。
行至門外,隔著窗欞,果見一人坐在帽椅間,眉目沉靜,正低頭掀了茶蓋子在輕輕刮茶葉。
洛知府站定身形,垂首將衣衫理整齊,這才撩袍快進(jìn)門檻。
“不知貴人駕到,小可有失遠(yuǎn)迎,還望百里少將莫要見怪?!?/p>
早發(fā)覺他在外頭,百里面上波瀾不驚,喝了口茶便信手將杯子擱下,淡笑道:“洛大人公務(wù)繁忙,倒是我唐突,打擾了?!?/p>
“哪里哪里,少將軍光臨,小可高興還來不及,怎會覺打攪呢?!甭逯吞琢藥拙洌厣碚泻粝氯?,“還楞著作什么?快去吩咐廚房,備好晚宴。記住挑兩壇子陳年美酒來?!?/p>
“是?!?/p>
“洛大人客氣了?!卑倮锖龆鹕?,“我不過是小坐片刻,不必如此興師動眾?!?/p>
洛知府笑容未改:“誒,少將軍遠(yuǎn)道而來,不嘗嘗我江南之地的美食,豈不可惜?”
托某人的福,這半月以來,江南的特色菜他幾乎吃了個遍,還真不差這幾道。
“洛大人如此淡定,不問我登門的緣由。”百里微微一笑,“莫不是知道我會來?”
洛知府神色一僵,隨即又笑道:“少將軍真會說笑,近日里衙門案子頗多,小可足未出戶,哪里曉得您到了杭州。這不……方才也是吃了一驚呢?!?/p>
百里也沒接話,仰首掃了掃房間擺設(shè),半晌才道:“杭州城可是洛大人您的地盤,我所行所作,還不都在你的眼皮底下?”
洛知府干笑了幾聲,不好多言。
兩人都不再說話,四下氣氛尷尬異常,鴉雀無聲。一旁只聽那銅壺刻漏滴答滴答作響。百里伸手,往那盆開的正好的芍藥上撥了撥,語氣不咸不淡。
“晚輩不久前從應(yīng)天府過來,比起方大人,洛大人這城里的乞者似乎要多上一倍……”他緩緩踱步,在洛知府肩上一拍,淺笑道:“還有上回那個護(hù)城河外殺人未遂的案子,兇手至今都沒擒到??礃幼樱宕笕诵璧眉影褎帕恕吘?,朝廷撥的銀子,也不能白使的,對不對?”
聞得此話,洛知府不由嚇出一背冷汗來。
“是、是……百里少將說得是,小可一定銘記在心?!?/p>
“時候不早了?!彼麖棌椧屡?,徑直往外走,“這晚宴,洛大人自個兒享用罷,晚輩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p>
“是是……少將軍慢走。”
洛知府恭恭敬敬而立,眼看他幷沒再殺個回馬槍,不由靠著門松了口氣。
“哎喲,可算是送走這尊大神了?!?/p>
身邊的小廝瞅瞅前頭,又瞅瞅自家老爺,忍不住問道:“老爺,這百里公子不過就是個少將軍,既非監(jiān)州也非巡撫,咱們怕他作甚?”
“蠢材!”
洛知府偏頭就啐了一口,“你也不瞧瞧他爹是哪一個,若是個尋常少將軍,老爺我至于這么低聲下氣么?”
小廝被罵得一頭霧水,“百里公子既是少將軍,那他爹……自然是將軍了?有何不妥?”
洛知府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冷冷一哼,“他們老百家可小看不得,三朝皆為將,而今這百景又是圣上之心腹。此番派他前來,必然是查我吏治民生,要被他抓到把柄,一折子奏上去那就完了?!?/p>
言畢又想到什么,“那些書信,你都燒了么?”
“燒了!”小廝趕緊點頭,“燒得連灰也沒剩!”
“嗯,那就好。”
從洛府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偏暗,剛走到清河坊街,便發(fā)覺有人在后面跟著。百里煩不勝煩,加快腳步,那人大約是跟不上,只得邁步小跑。他連連嘆氣,幸而不多時就見前頭梅傾酒在招手。
瞧他那副躲瘟神的表情,梅傾酒展開折扇,笑得幸災(zāi)樂禍道:“這么慢,還以為你被洛知府軟禁關(guān)押了呢?!?/p>
沒心思同他調(diào)侃,百里擰著眉搖頭,“現(xiàn)下準(zhǔn)備去哪兒?”
梅傾酒打了個響指:“跟我走就對了?!?/p>
一炷香時間后。
杭州境內(nèi)最大的一條青樓花街。梅傾酒攜著百里,兩人勾肩搭背,大大方方走進(jìn)一家名為“落月”的妓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