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勇武軍營】

雖是騎了幾日的馬，但幷未覺得有多困倦，午后瞇了半會兒百里便醒了。起身披上外衫，正從穿堂出去，剛到花廳就見老管事站在那兒和一個小廝嘀咕，余光瞥得他過來，連忙提上衣擺小跑而至。

“大公子，您休息好了？”

他輕輕“嗯”了聲，思及他方才神色，不禁問道：“有什么事？”

“哦……是左統(tǒng)制聽聞公子您回來，特意囑咐我給您帶個話兒，說是若得空些了去趟軍營?！?/p>

“可有說是何事？”

“左統(tǒng)制幷未告知……但看他的模樣，不像是大事?！?/p>

百里若有所思，頷了頷首：“好，我知道了?！彼餍蚤e來無事，恰好也要拜托他去杭州接送周子堯，他略一琢磨，吩咐道：“把百夜的令牌取來，更衣備馬?！?/p>

回身走了幾步，忽然又想到什么。

“對了……與我同行的幾位，可都用過飯？”

“用過?！崩瞎苁旅Υ鹪?，“現(xiàn)下都睡著?！?/p>

“嗯，若是……莊姑娘醒來尋我，告訴她我有要事在身，別惹麻煩。”

這話聽著有些奇怪，老管事暗自狐疑，嘴上只得連聲應(yīng)是。

七夏這日午后難得起得早，也不知是何緣由怎樣都睡不舒坦。又想著此前從未到過開封，索性就爬起來穿衣出門，欲找梅傾酒帶她去外面逛逛。

府上的路，她認(rèn)不太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到花廳，一抬眼卻見得百里身著絳紅軍袍，披風(fēng)在肩，迎風(fēng)微微抖動。馬是匹黑馬，腿腳處有些許白色斑紋，昂首拓步，顯得十分精神。如此健壯的外形，是戰(zhàn)場上才使的，因看馬后還掛了個箭囊，一時不知他要往哪里去。

等他走遠(yuǎn)，七夏卻仍楞楞站在原地，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他還是個少將軍……

“小七？”

遠(yuǎn)處，季子禾緩步而來，順著她目光望去，隨即明白了什么，微笑道，“百里公子大約是去軍營了。”

七夏待了許久，悠悠說道：“我還沒見過他穿成那樣呢，真好看……”

語氣里依然是毫不掩飾的向往，季子禾目光微凝，沉默了少頃才笑著開口問她：“想不想跟著去瞧瞧？”

“想！”她話剛出口，又狐疑地皺眉，“可我不知道在哪兒……能去么？”

“自然能?！?/p>

七夏點(diǎn)點(diǎn)頭，又頓了頓：“……會不會被他責(zé)備？”

“有你在?！奔咀雍痰Φ?，“怎么會呢？”

“嗯？”她不解其意。

秋日天風(fēng)凄凄，清冷蕭索，城東郊勇武軍營內(nèi)，殺聲震天，氣勢洶洶，仿若電閃雷鳴，驚得天地蒼穹也為之一動。

校場上幾排士卒持刀槍箭戟，相對練習(xí)。齊齊立過的一排靶子前，亦有數(shù)十兵卒挽弓操練，嗖嗖嗖，長箭射出去，或有中靶心，或有微偏之箭，但不曾見到?jīng)]上靶的。

場邊有兩人慢步而走，不時偏頭看一眼此處的士卒，一路說談。

“將軍上個月才讓二公子過來領(lǐng)了一隊人馬走，圣上那邊身子骨是越來越差了。眼下朝內(nèi)太子坐不住，三皇子和四皇子又虎視眈眈。今年這個年怕是不能好過了……”

說話的乃是勇武營統(tǒng)制左桂仁，年紀(jì)上比百里大了足足十歲，雖官階不如他，但二人關(guān)系一如叔侄，交談言語也甚是隨意。

“江南不知何人造謠，說是有個朝中勢力密謀造反?！卑倮锉П圯p嘆，“將軍派我過去調(diào)查，只是幷沒什么收獲……不過倒遇上幾個蹊蹺事?！?/p>

“哦？”左桂仁回頭問道，“什么事？”

“就在杭州城，有個十六七歲的姑娘曾莫名被人丟到水中企圖溺死?！彼D了頓，“此案其實(shí)幷不難偵破，可洛知府卻再三拖延，似有什么隱瞞?！?/p>

“也許是收了人家錢財?！弊蠊鹑蚀y。這地方上的官紳拿點(diǎn)小錢小財?shù)?，幷不少見?/p>

“起初我也怎么認(rèn)為?！卑倮锩挤逦Q，“但在杭州住的那段時日中，隱隱察覺到他的勢力不小……更巧的是，此后在離杭州城不遠(yuǎn)的一個縣城內(nèi)，知縣勾結(jié)販子販賣私鹽被我拿住。

歸云縣照理說該是他的管轄范圍，兩個月前他剛繳了一隊走水路的鹽商，這知縣近年來的勾當(dāng)他沒理由不知情?！?/p>

“……如此說來?！弊蠊鹑食烈髌?，恍悟道，“你是說，是他指示的?！?/p>

“恐怕沒有這么簡單?！卑倮锷焓洲袅宿裘夹模路鹩悬c(diǎn)疲憊，“我只擔(dān)心他上頭還有人……蘇州的都轉(zhuǎn)運(yùn)鹽司使歐陽衡你可識得？”

“知道?！弊蠊鹑柿舷胨麜惺裁创蛩?，“你要找他？”

“不，我想查查他的舊檔?！?/p>

“這個容易?！彼皖^沉吟片刻，想起什么來，“他從前是在開封做通判的，李太守那兒應(yīng)該有記錄，改明兒我?guī)湍銌枂柸??！?/p>

“好?！卑倮锼闪丝跉猓瑴芈暤乐x，“麻煩你了。”

他哈哈大笑：“你我還談謝？”

不知不覺見走得離那排練箭的士卒近了，左桂仁展目看了一眼自己日日操練的兵馬，頗有幾分得意之色。

“瞧瞧……我這支飛羽隊訓(xùn)練了半年，比當(dāng)初你在的時候還要勇猛。要不要挑幾個人帶回去？”

“不必，我手上的人夠使……對了?！彼肫饋?，“記得派人去杭州護(hù)送周家兄弟去應(yīng)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