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喝完藥,把碗遞給杏遙,淡笑道︰“不用,這屋子里的我全都不要?!?/p>
杏遙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姚嬤嬤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兩個人都是隨她自杭州而來,除了這兩個,其余的還不知是什么底細。這虧吃一次就夠了,再吃一次豈不是傻?
于是說攆就攆,還沒到晚飯時間她屋內(nèi)除了幾個粗使的婆子就沒別的人了。
反正靠不住,要不要都一樣。
因此,等明見書在外忙完公務過來瞧她的時候,就見這院子里冷清之至,門可羅雀,簡直像是剛被查抄過一般……
“你這兒的人夠用么?”他皺眉感到懷疑。
“不要緊,之前在家里也就只杏遙和姚嬤嬤照顧我?!泵魉屓苏宀瑁Φ?,“而且劉管家說了,明日就送人過來?!?/p>
“唔?!泵饕姇砸活h首,拿茶蓋刮了刮上面的浮沫兒,沒喝卻問了她一句,“身子好些了不曾?”
“好些了?!?/p>
“若是要請大夫,你只管找老劉便是。”
明霜并不同他客氣,笑著點頭︰“好啊。”
很少有交流的父女倆寒暄了兩句,明見書方把茶杯放下︰“今兒來還有一件事。”
“你嚴世伯聽說你遭人算計,擔心會是從前那般惹了政敵,故此特地借了個人來給你使,也好護佑你安危?!?/p>
明霜稍稍楞了一下,明顯沒料到,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笑問︰“是么?是個什么人?”
明見書向左右示意,底下的小廝便小跑出去,不多時只聽見有人打簾子的聲響,一個身影踏進視線。
今日的陽光有些淡薄,細碎而溫和。她抬起頭來,那人一雙星目便映入眼簾,看上去年長她四五歲,一身青布長袍,黑發(fā)高高豎起,面容清冷,不茍言笑。
“這是你嚴世伯的一名侍衛(wèi),身手極好,為人也穩(wěn)重,你身子不方便,我想著能有個人貼身保護也不錯?!?/p>
明霜看了他一會兒,對方視線卻仍舊垂著,她半晌微微一笑,朝明見書道︰“多謝爹爹?!?/p>
嚴世伯是樞密院副使,和明家世代交好,但明霜只不過與他有一面之緣,要說突然送這么一個人過來,想必還是明見書的意思。
他知道家里有些人和她不對付,但又不好挑明,安排個侍衛(wèi)在身邊,也算是警告。
白得個人來用,何樂而不為,明霜豈有不收下的道理。
“自己缺什么要什么,盡管找太太找老劉去要,都是自家人別那么拘束?!?/p>
明霜依言點頭︰“好?!?/p>
送走了明見書,杏遙推著她到門邊坐了一會兒,偌大的院子草木繁盛,天晴日朗,饒的是陽光溫和,她心里也感到陣陣寒意。
人家可未必把她當自家人。
明霜望著前面,忽然隨口問道︰“叫什么名字?”
怔了好一陣,對方才應答︰
“江城?!?/p>
她轉(zhuǎn)過頭,細細打量他,后者卻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
明霜含笑道︰“別躲,抬眼我瞧瞧?!?/p>
江城無奈,只好與她對視。
四目相視,她笑容未減,似是想也沒想就說道︰“生得真好看,遙遙你說呢?”
杏遙掩著嘴和姚嬤嬤在旁艱難的忍住笑,“好看,小姐說好看就好看?!?/p>
江城頗覺尷尬地皺了一下眉,未言一語。
明霜捧著茶杯輕輕摩挲,沒再看他,卻不住問道︰“老爺說讓你做我的貼身侍衛(wèi),是隨叫隨到么?”
“是。”
“這么說你平日都守在我跟前?”
“是?!?/p>
“那你會偷看我更衣么?”
“……”
“還有我沐浴呢?”
“……”
答不上來,她自顧自悵然地問下去︰“這可怎么辦?若是歹人在我沐浴更衣的時候闖進來,你也跟著進來么?”
“……”
知道明霜有心為難他,杏遙忙上前打圓場︰“小姐,你這樣會嚇到人家的。”
“我就有這么可怕?”她笑著搖搖頭,“你下去吧,我有事會叫你的?!?/p>
江城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拱手施了一禮,垂眸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