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我他媽……”
他狹長的鳳眸瞪到此生極致,剛沐浴過只隨手拿毛巾胡亂擦了擦頭發(fā),未干的水珠順著軟趴趴垂在額前的黑發(fā)滴落到眼睛里。
景衍手背粗魯?shù)啬讼卵?,震驚地看著裹著床單朝他甜笑的少女,削薄的唇扯了扯,半晌才艱難地喚了她一聲。
“崽崽?”
微啞的嗓音含混著沙粒般,輕柔到極致,生怕嚇到她似的,尾音帶著難以察覺到的顫抖。
時(shí)渺渺慢吞吞地滾了半圈,仰躺在床上,小兔子一樣扒著床單邊角,軟綿綿地應(yīng)了一聲,“啊?”
景衍喉嚨瞬間被梗住了,燃著滾燙的熱度一般,他緩緩地眨了眨干澀的眼,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來。
少女側(cè)過臉,瑩潤如玉的肌膚在燈光的照射下恍若透明,明媚清亮的眸微微疑惑地凝視著他,花瓣一樣?jì)赡鄣姆鄞捷p輕開闔,嗓音糯糯的,“干嘛呀?”
景衍干巴巴地張了張嘴,向來敏銳的神經(jīng)罕見的遲鈍,訥訥道:“沒……沒干嘛?!?/p>
外面又下起了雪,景衍站在院子里抽煙,一根接著一根。
明滅不定的紅點(diǎn)跳躍在他修長的指間,絲絲縷縷的青煙被風(fēng)輕輕一吹,消弭在寒涼的冬夜里。
他煙癮不大,只偶爾抽,猛地不知不覺抽掉了這么多根,嗓子啞得厲害。
轉(zhuǎn)眸看了一眼身后燈火通明的房間,剛剛平復(fù)下來的心緒重又翻涌起來。
驚愕,難以置信,不知所措,以及隱隱的、不知名的躁意。
心里像燃著一把猛烈的火,燒灼著五臟六腑,將滾燙的血液燒得沸騰,快要烤炙干涸的焦渴。
媽的,他大概是要死了。
長長地吐了一口煙圈,景衍將煙頭狠狠碾滅,扭頭闊步走過去打開玻璃門。
一腳踏入玄關(guān),動作卻下意識放輕了。
別墅里靜謐無聲,他條件反射回身鎖門,然而手摸到門把上,卻倏地頓住了。
睡前鎖門,甚至檢查一遍有沒有忘記鎖門,是他近來每晚的慣例。謹(jǐn)防小白狼趁他熟睡偷偷扒開門把手,從別墅柵欄門間隙里鉆出去。
可今晚不一樣了。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少女干凈的眉眼,嬌軟的身體,甜糯到他腿根子止不住發(fā)軟的嗓音,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緩慢地,遲滯地將玻璃門鎖死。
帶著某種儀式感一般,像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決定,盡管他還尚未明晰那轉(zhuǎn)瞬而逝的念頭究竟是什么。
哢噠一聲響。
驚得他心頭猛跳了一下。
他長睫微斂,頓了頓,轉(zhuǎn)身上樓。
臥室的門一如他沖過去冷靜一下時(shí)大開的樣子,景衍輕手輕腳地閃身進(jìn)來,床上睡顏恬靜的少女瞬間警覺地睜開了眼眸。
時(shí)渺渺裹著潔白的床單睡著了,聽到微小的動靜立刻被驚醒,抬眸見是景衍回來了,哼唧了一聲慵懶地搓著眼。
“你去哪里了呀?”她嗓音帶著未睡醒的困倦,口齒嗚噥不清,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的甜。
景衍垂眸,長睫在下眼瞼遮下兩片陰翳,沙啞的嗓音低沉,“我出去抽根煙?!?/p>
“咦……”時(shí)渺渺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微微蹙起秀致的眉,她不喜歡這種味道。
少女臉上的嫌棄絲毫不遮掩,景衍略勾了勾唇角,將她壓在身下的柔軟被子折過來一半給她蓋好。
“我去給你鋪床,你乖乖的?!彼麆幼鳒厝岬靥鹚念^,將枕頭塞給她枕好。
柔順的發(fā)細(xì)軟如絲,墨染一樣黑亮,觸感微涼。
景衍輕輕地揉了一把,望著她惺忪睡眼,溫聲道:“你再睡會兒,很快就好了。”
“哦?!睍r(shí)渺渺軟綿綿地應(yīng)了一聲,卻又不解,“可是為什么要鋪床???”
“因?yàn)樾±歉C睡不下你了呀?!本把茼奏咧男σ猓瑢W(xué)著她尾音拖長的音調(diào)。
時(shí)渺渺眨了眨濕漉漉的圓眼睛,細(xì)密的長睫弧度卷翹,“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嗎?”
“……”景衍眼皮一跳,舔了舔唇,平靜道,“不可以?!?/p>
“啊,為什么不可以呀?”時(shí)渺渺明亮的鹿眼忽閃忽閃。
景衍覺得她的嗓音兌了濃醇甘冽的酒,他聽得有點(diǎn)上頭。
眸光晦澀地按了按眉骨,他靜靜地想,別問了,再問就可以了。
然而對上小姑娘懵懂純凈的巴掌臉,他心底陡然萌生出一種深深的罪惡感。
操了,景衍,你他媽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