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渺渺倒也沒覺得失落,她心態(tài)很好,這段時間以來的學習成果頗豐,只要穩(wěn)定發(fā)揮就可以考上心儀的院校,更何況有景衍陪在她身邊,幷沒有很緊張。
出考場的時候,教學樓外的天空格外湛藍,潔白的云飄得很高,雨后的陽光幷不刺眼,金色的光線穿透云層細碎地漏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清新的泥土味道。
景衍站在圍欄前等他的小姑娘,一側(cè)標準的直角肩掛著大大的黑色書包背帶,不時有外校女生問他要聯(lián)系方式,他始終神色淡漠的拒絕。
在時渺渺過來的時候默契地回眸,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罩在小姑娘的發(fā)頂。
“考完了,開心嗎?”
時渺渺明亮的鹿眸映著陽光,眼瞳泛著一圈墨藍色,澄澈的眼波如一汪蕩漾的湖水,笑眼彎彎地張開手臂,小雛鳥一樣撲到他懷里,脆生生的小嗓音甜軟,“超級開心!”
景衍覺得他大概還是有點儀式感的。
他把小姑娘圈在身邊細致地嬌養(yǎng)著,像照顧一株柔弱的小植物,總覺得她還小,一直默默地等她長大。
高中生涯的標志性結(jié)束,一個人生階段的尾聲,是意味著他的小姑娘長大了一點吧。
輕緩的風裹挾著雨后夏日潮濕而微熱的溫度,耳邊是放肆的歡呼和笑鬧,撕心裂肺的哭聲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是拼命地宣泄壓抑,教學樓每個樓梯轉(zhuǎn)角的垃圾桶都塞滿了透明考試袋,試卷書本散落一地。
走廊上勾肩搭背推推搡搡的男生,輕佻地沖路過的女孩吹口哨,涌動的人群里,景衍微微俯身,捏著小姑娘的下巴,輕輕吻她的唇。
幷沒有長久的糾纏,觸吻溫柔,在周遭爆發(fā)的熱切起哄聲中,他低沉的嗓音帶著磁性。
“恭喜畢業(yè)。”
景衍牽著時渺渺的小手出考區(qū),下樓梯的時候,他一眼看見站在蜂擁人群里時溯。
他站在還未撤掉的紅色警戒線外,與他比肩而立的男人看起來同他至少有七分相像,尤其是凌厲的眉眼,身形亦相近,只是膚色是偏深的麥色。
男人一只手臂攬著身側(cè)女子的肩,約莫是一對夫妻。那女子模樣略有些熟悉,卻又說不上來,眼眸清亮,臉廓偏窄,穿一件珍珠灰的長裙,乍看著猜不透年紀。
他楞了楞,眸光在三人身上游移了片刻,猛地反應過來時,身邊的小姑娘已經(jīng)哇地一聲小火箭似的沖了過去。
時渺渺漆黑的眼瞳瞬間涌出來滾燙的熱淚,飛快地朝家人狂奔過去,鞋子跑掉一只都沒來得及回頭看。
“崽崽慢點跑,別摔倒了?!?/p>
小姑娘后腳跟有點平,經(jīng)常掉鞋子,景衍習慣地彎腰拎起她的小涼鞋,快走幾步追過去。
熟悉的場景,景衍一根手指勾著他家崽的小涼鞋,駐足在兩米外。
時渺渺撲在闊別兩百年的父母懷里委屈大哭,江黎晚摸著女兒毛茸茸的小腦袋,雖然來得路上已經(jīng)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此刻也還是不由熱淚縱橫。
當年女兒失蹤后,她一度昏厥過去,用盡一切手段將妖界翻了個底朝天,卻捕捉不到女兒的一絲氣息,兩百年,盡管再不愿意相信,她也漸漸被時間熬滅了希望,只是無數(shù)次痛恨自己的無能。
她仗著自己有法器御敵防身,修道修了個半吊子,緊要關頭的時候拿不出本事,最后陷入困境弄丟了剛出生的女兒。兩百年來雖然誰都不再她面前提起渺渺,但她每每想起來就撕心裂肺地絞痛。
“渺渺,我的寶貝啊,都怪媽媽不好……”江黎晚緊緊抱著懷里的女兒,萬幸,萬幸她的寶貝女兒還活著。
時森沉默地攬著懷里的妻女,深邃的眸微闔。他們父子皆不善言辭,但對家里唯一小公主的疼愛溢于言表,女兒失蹤對他來說亦是錐心之痛,卻從不敢在妻兒面前表露出來。
頓了頓,時森鋒銳的眸微掀,凌然的視線直直地望著安靜等候在一旁的景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