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給老子閉嘴!”齊昊暴躁地吼了一聲。
還剩最后三十秒鐘,體育老師急急地吹了兩下哨子,“最后面那個散步呢?沖刺沖刺!”
韓流沒想到后面還有人,一回頭,跟在他后面的許溫言涼涼地抬眸。
他嘿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嘴賤,許學霸突然嗖一陣風過去了,踩著點兒過線。
韓流:“……”
女生組準備,趙臻臻活動著手腕腳腕,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湊到時渺渺耳邊,悄聲道:“我怎么覺得……許溫言最近有點奇怪,老是盯著韓流看?。俊?/p>
“?。俊睍r渺渺學著她的樣子胡亂扭著纖細的手腕,“哪有啊,我怎么沒看到?!?/p>
趙臻臻嘶了一聲,“那是你沒注意,我觀察好久了……”
“你干嘛觀察班長???”時渺渺眨了眨明亮的鹿眸,不解地問。
“……就隨便看看唄。”趙臻臻眸光閃了閃,嗓音有點虛。
時渺渺眼尖地發(fā)現(xiàn)她耳根爬上一點紅暈。
倏地,一道頎長的黑影投射到磚紅色的塑膠跑道上,完全籠罩住她的。熟悉的氣息漸近,剛運動后身上的汗氣還未消散,身后的人微燙的指尖攏過她柔軟的發(fā),輕輕劃過她白嫩的臉頰。
“小獅子,你發(fā)圈呢?”景衍沒有梳子不會給她扎高馬尾,只簡單地將她的長發(fā)攏在纖長的頸子后。
時渺渺傻笑了一聲,“掉排水溝溝里啦?!?/p>
“小笨蛋?!本把苎畚参潱鞅〉拇较屏讼?,隨手將腕上的籃球腕帶套在她柔順的黑發(fā)上。
藍底白字的細細腕帶,用來當發(fā)圈剛剛好。
圍觀的那位冷靜姐妹終于不淡定了,“蒼天啊,大型屠狗現(xiàn)場啊,我死了?!?/p>
奔跑起來時速六十五公里的雁峰山小狼王,跑八百米跟呼吸一樣隨意,混在人群里的她跟景衍采用差不多的戰(zhàn)術,不緊不慢地跑了第一名。
然而對她的同桌趙臻臻來說,八百米簡直是噩夢,在體育老師寬松的計時下,勉強踩著最后一秒鐘過線。幸好有時渺渺扶她,不然馬上臉朝下摔得結結實實。
時渺渺攙著她的手臂,兩人在草坪上坐著歇息。
三項體育考核結束,趙臻臻去了半條老命,毫無形象地癱在草地上喘了會兒,混沌的腦子里胡思亂想的,口中念念有詞道,“我現(xiàn)在好焦慮啊,每天失眠,未來的人生一片渺茫,渾渾噩噩地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她翻了個身,側眸看著仰頭喝檸檬蘇打水的時渺渺,有氣無力道:“憂心忡忡的,總是睡不著好痛苦啊!”
最后一口水喝光,時渺渺慢吞吞地擰上水杯蓋,一本正經(jīng)道:“那你把枕頭墊高點兒?!?/p>
“嗯?對失眠有用嗎?”
“有的吧?!睍r渺渺眨了眨明亮的鹿眸,“正所謂高枕無憂嘛!”
趙臻臻:“……”
“小喵喵啊,你就沒什么煩惱嗎?”趙臻臻枕著一只手臂,往她跟前蹭了蹭。
時渺渺蔫巴巴地嘆了口氣,“我當然有呀。”
兩百年來一直乖乖待在雁峰山,等著家人找到她的那一天,然而她突然遇到了當年救下她的小海獺,幷得知自己跟家人分隔兩界,且短時間內(nèi)還想不到辦法回去。
神魔大戰(zhàn)后,孔雀大明王掌管魔界,眾魔重歸無間淵。妖界由其獨女統(tǒng)治,另辟空間與人界劃清結界,自此再未入侵。
人界可再生妖,但尋常譬如甜幼清此類的小妖,是沒有能力打破結界進入妖界的。故而,于甜幼清而言,出生在妖界的時渺渺相當于妖二代。
甜幼清推測她是從時空縫隙里墜落人界的,剛好被漂在那片海域上砸海膽吃的她撈起來。
那時候媽媽遇到了壞人,約莫是打斗的時候無意中撕裂了結界,狹小的縫隙隨即消失,媽媽肯定會認為她被壞人的同伙擄走了,想不到她會誤墜人界……
“跟我說說是什么煩惱嘛?!壁w臻臻托著腮望著她。
時渺渺鼓了鼓嘴巴,小眼神有點兒幽怨,軟綿綿地小聲道:“我牙還沒長齊呢?!?/p>
這樣下去,要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啊。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時渺渺握拳,清澈的小鹿眼望著明晃晃的太陽,“我要回家!”
趙臻臻一想起來她高三了還掉牙就笑到打鳴,一抬眸,卻見景衍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她們旁邊。
迎著晃眼的陽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隱隱覺察到他貌似渾身散發(fā)著冷氣。
振臂高呼的時渺渺雄赳赳氣昂昂,一回頭看見景衍嚇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也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有點心虛。
景衍斂著長睫,黑眸暗沉沉地瞥了一眼眼神飄忽的小姑娘,唇角向下耷拉著。
他抬臂,遞給她一瓶常溫水。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伸過來,猶疑地接住,像是做錯事怕責怪的孩子,有點小心翼翼的模樣。
這兩天憋悶到快要無法呼吸的景衍薄唇抿了抿,他覺得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即將繃到爆發(fā)的臨界點了,但他對著眼巴巴的小姑娘發(fā)不出脾氣,也不舍得。
景衍喉結上下滾了滾,倏地轉身離開。
下課鈴打響,時渺渺慢吞吞地從草坪上爬起來。下節(jié)課自習,趙臻臻懶得回去,就想在操場躺一會兒。
時渺渺拿好水杯,自己回教室,韓流跟齊昊就走在她前面。
他倆八百米測試不及格,回頭要加考,韓流腿還有點疼,殘障人士一般掛在齊昊身上。
不知道齊昊說了什么,韓流扭頭激憤怒吼,“you can kill me but can’t fuc.k me!”
齊昊沒聽懂他奇特的英語發(fā)音,就聽見最后兩個單詞“fuc.k me”。
他猛地一下將掛在他身上的韓流甩開,措手不及的韓流一頭栽在草坪上,臥槽了一聲,“日天哥,你干啥玩意兒?”
“你干啥玩意兒?”齊昊黑眸有點驚恐地瞪著他,“你胡咧咧什么呢!”
路過的時渺渺樂于助人地給日天俠翻譯,“樊牛說,士可殺不可辱!”
齊昊:“???”
他頓了兩秒鐘,把躺在地上哀嚎的韓流粗魯?shù)刈饋?,嘴里嘀嘀咕咕地,“都說得什么幾把玩意,一天天的……”
韓流沒聽見,賊兮兮地探著腦袋問時渺渺道:“誒,渺渺妹子,你剛剛跟衍哥說啥了,我瞧著他好像挺生氣的。”
景衍一身戾氣地回籃球場打球去了,韓流走路都費勁,球是肯定打不成了,只能老實回教室了。
“他真得生氣了嗎?”
時渺渺吞了吞口水,沉默了片刻,仰著腦袋笑嘻嘻道:“沒關系,我會用孝心感動他噠?!?/p>
齊昊:“……”
莫名有點同情景衍是怎么回事?
兼任景衍愛情顧問的韓流楞住了,隨即放肆地仰天大笑,“臥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媽孝心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