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最終章：新的起點

一場曠日持久的講價終于在一個半小時后落下帷幕，船商臉色灰敗地離開了，廢土面上興致缺缺，但船商前腳一離開他便得意地翹著二郎腿，喜滋滋地正想朝安息夸耀一番，卻憤怒地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抱著椅背睡得口水橫流了。

他伸手將要揪安息耳朵，最后還是只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就收回來了。

雖然他們只是處在虛摩提的最邊緣而已，而新星的余光還是照亮了這里，整座海上之城似乎沒有黑夜的概念，反而享受著著涼爽又沒有變異生物干擾的涼夜，遙遙可以聽見人交談歡笑的聲音，遠(yuǎn)方還有巖漿瀑布作為景致。

廢土大地一片漆黑，看起來十分遙遠(yuǎn)。

所有船屋交接和租位的手續(xù)連夜全部辦完后，廢土被塞到了一個面色憔悴的技師手中。對方毫無起伏地開始闡述一大堆循環(huán)艇的基礎(chǔ)使用知識。當(dāng)他剛剛聽到《循環(huán)艇用戶須知1.3》的時候，已經(jīng)頭昏腦漲，直到所有話語都原封不動地從他的右耳源源不斷地滾落出來，廢土終于一腳踹醒了安息叫他去聽課，自己趴到一邊裝死。

不料叫安息聽課也不是一件太過明智的事，他聽著聽著就開始問起不相干的問題。

“請問動力引擎是什么馬力的呢？”

“那么如果把凈水循環(huán)換成太陽能的不就節(jié)省很多了嗎？”

“全息投影可不可以用一個功率增大器然后改變船體外觀呢，我剛看外面的廣告就有這種船呢。我們已經(jīng)有一個發(fā)射源的話……”

培訓(xùn)人員丟下一本磚塊厚度的循環(huán)艇實用指南臉色灰敗地逃走了。

船上終于只剩下廢土與安息兩人，在這個只有樣板家俱的、空蕩蕩的新家。

廢土環(huán)視了一圈——有床，包里還有食物和水，筆芯還剩一些，明天白天再出去研究各類供給站的位置吧。

雖然天很快就要亮了，不過眼下也沒什么事，他看著站在駕駛艙里東摸摸西碰碰的安息，至今還沒有實感。

向往了太久的東西就在眼前，過程漫長而艱苦到幾乎無法回想，可真正得到的過程卻如此稀松平常。

這是真實的嗎？還是一個夢境。

一艘小小的循環(huán)艇，遠(yuǎn)離沙塵蟲鼠，空氣是濕潤的，而且還有一只小羊。

說到小羊……

廢土叫到：“安息，你要不要插上小羊試試?！?/p>

他幾乎可以看見安息兩只耳朵“噌”地豎起，筆直指向天上。他立馬狂奔到甲板上掏出電子寵物，將底座的防塵塞取下，插在全息投影的連接盤上。

安息全神貫注地等著，四處找小羊會從哪里出現(xiàn)。

廢土一頭黑線——連第一次見到的生物能源發(fā)電儀都能隨拆隨裝的安息，竟然緊張到忘記打開電源。

他伸長手臂繞過安息肩膀，輕輕暗開了投影設(shè)備的開關(guān)。

細(xì)微到幾不可聞的“呲啦”一聲電流過后，一只等身大小的白色小羊就出現(xiàn)在了甲板上。

安息“啊”地一聲尖叫出聲，又摀住自己的嘴巴深怕嚇到小羊。

它已經(jīng)一歲大了，剛夠半人高，兩只耳朵軟趴趴地，頭上冒出了兩只幼嫩的角。它渾身奶白色的卷毛，蹄子和尾巴都干干凈凈，抖了抖腦袋轉(zhuǎn)過頭來，輕輕“咩”了一聲。

安息完全為之瘋狂了。

“小羊！小羊好可愛?。⌒⊙騿琛?/p>

廢土驚道：“怎怎怎么又哭了。”

安息忽然轉(zhuǎn)過來大力撲進(jìn)他懷里，一把摟著他的腰在他胸前擦眼淚：“新家！新家好漂亮呀……而且，你不但給我了一個家，還給了小羊一個家?！?/p>

廢土咳嗽了一聲，不自在地說：“這有什么……”

安息又哭又笑道：“海，海也好漂亮啊……”

廢土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笑說：“漂亮吧，看?！?/p>

安息抬起頭來松開手臂，向著甲板之外眺望——天色微亮，空氣中漂浮著帶著涼意和咸度的風(fēng)，天空上層層疊疊堆著云，從紫藍(lán)漸變成粉色，迎接著新一天的太陽。

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被抓皺的羊皮紙浸潤在雨里，光斑比天上的星星還多。

太神奇了，安息想，整個世界都如此蒼涼，海卻還是這樣藍(lán)，就像他看過的電影里一模一樣。

它如此沉靜，如此包容，連滾燙強悍的巖漿傾注進(jìn)去也杳無蹤跡——一勺糖放進(jìn)水杯后變成糖水，一勺糖撒入大海后仍是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