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去哪兒？”
“可以去酒店。”
桑無焉建議：“要不我們回你以前住的那套電梯公寓吧，我不喜歡酒店?！?/p>
蘇念衾點頭，她說什么都好。
“小秦說你很累，你閉著眼睛休息會兒?！?/p>
“睡不著?！币缓仙涎劬θ前滋靵y七八糟的事情。
“要不我給你唱支催眠曲。”桑無焉壞壞地眨眼。
“怕是會做三天噩夢?！?/p>
“呵，蘇念衾，你這么沒口德。”她齜著牙去咬他。
蘇念衾摸著她額前劉海沉沉地笑出聲來。
“原來念衾的媽媽是坐飛機遇到意外的?！?/p>
“嗯。遺體都沒有找到，墓地里是個空穴?！碧K念衾淡淡說。
“難過嗎？”
“自從有了桑無焉，就再不難過了。”
“我想聽你有空的時候親口把以前的事情說給我聽?！?/p>
“好?！碧K念衾允諾。
桑無焉摸著肚子皺了皺眉。她不知道是因為剛才在樓梯那里撞了那么一下，還是從家里出來時那堆人擠著了，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他們到了市區(qū)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小秦先出去看了看，知道這個地方的人果然很少，沒有記者。
蘇念衾先下車，然后繞過來牽桑無焉：“小心?！?/p>
“這個詞，你每天至少要對我說一二十遍。”桑無焉無奈。
這時，桑無焉突然瞅到兩輛面包車上下來幾個人，手里拿著照相機沖他們跑過來。她比蘇念衾反應(yīng)快，迅速上前將他護在身后。
“蘇先生，我是早報的記者張煒，想采訪下你?！逼渲幸粋€人說。
“張煒？”蘇念衾說，“你就是寫那篇報導的？”
那個叫張煒的男人沾沾自喜地說：“不錯?！?/p>
“明天會有新聞發(fā)布會，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去那兒問?！?/p>
“但是有些問題，我想私下了解下，前提是蘇先生不介意公布于眾的話。”張煒笑。
“隨便你?！碧K念衾淡淡一笑，牽著桑無焉準備上電梯。
張煒想跟進去，卻被后來的司機攔住。
“蘇先生！”張煒高聲說，“不知道要是明天登個頭條‘年輕繼母和失明繼子婚外有染’這種題目，別人猜不猜得到是哪一家的丑事？”
桑無焉憮然一驚，繼而又怒火中燒。
“這個社會有很多值得你采訪報導揭露的真相，有很多孤殘兒童等著你們見報援助，也有很多冤假錯案等著你們挖掘分析，為什么你們就偏偏揪住他不放？”桑無焉怒不可遏地說。
“因為蘇先生有錢有地位有名譽，讀者們喜聞樂見。他一上報，銷量就增加。有了利潤，我們才能騰出錢去報導蘇夫人您說的那些社會真相啊。簡簡單單的邏輯，這就是一舉兩得?！睆垷樧I諷說。
“你！”桑無焉氣得臉都青了。
蘇念衾握了握桑無焉的手，輕聲寬慰她：“無焉，別生氣?！?/p>
然后他再轉(zhuǎn)頭緩緩對張煒說：“我太太沒怎么和社會打過交道，所以說的東西有些過于理想化。但是你不應(yīng)該激她。她懷著孩子九個月了，走路都要人扶，所以更不能動氣?！?/p>
張煒沒說話。
“今天你寫的這種新聞能見報，是我的疏忽。不過我能保證這種疏忽再也不會出現(xiàn)第二次?！彼瞧届o的語氣下涌動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蘇先生，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只是忠告?！彼⑿Φ攸c點頭算是告別，然后攙著桑無焉轉(zhuǎn)身進了電梯。
電梯門一關(guān)，她忍不住靠著他。剛才那些人出現(xiàn)的時候，她還下意識地想要保護他，可是卻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早已變成了她的主心骨了。
“我會保護這個家的，你不要擔心?！彼讼滤哪橆a。
“我就是怕你心里難受。”她說。
“你男人可沒你想的那么脆弱?！彼?。
半夜醒來，她覺得肚子有些難受，老是睡不安穩(wěn)，又怕驚動了旁邊的蘇念衾，于是便悄悄爬起來，準備到客廳坐一坐。
沒想到她剛走到門口，腿突然一軟就跌了一跤，硬生生地坐到地上。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蘇念衾從睡夢中，倏地直起身：“無焉？”
“念衾?！彼胍髦兴?。
“摔著了？”他尋著聲音來的方向，焦急地走上去。
“我疼。”
蘇念衾跪地摟著她，摸著她腿間源源不斷涌出來的溫暖液體，慌得要發(fā)瘋。
他不敢亂動她，只得到處打電話，好不容易才等來了救護車。
“無焉，無焉，你等等，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彼樕碗p唇白得像紙一樣，連牙齒都不停地哆嗦。
“念衾……”她吃痛地喊他。
“別說話，省點力氣。馬上就到了，我們馬上到，到了就不疼了，你要是疼就咬我?！彼Z無倫次地安慰她。
“你說過你要教我們的寶寶彈琴。”
“沒問題?！?/p>
“你要有耐性，不能對寶寶兇。”
“我絕對不朝他發(fā)火，我保證。”他非常認真地點點頭。
桑無焉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哭了：“對不起，念衾，對不起，都怪我。要是寶寶沒了，怎么辦？”
“沒了就沒了，我們不要他了?！?/p>
“你這么愛他，怎么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那要是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你敢！”他惱了，“不許說什么死不死的。”
“要是我真死了呢？”
“你要是敢丟下我，一個人走了，我就立刻重新找個人，然后兩三天就把你忘了。”
“騙人?！鄙o焉有氣無力地笑了笑，“你才舍不得忘了我呢?！?/p>
他聞言狠狠地吻了一下她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