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和嬤嬤剛點了燈,給夜啼小兒喂奶,被突然冒出來的龔夫人給嚇了一大跳。
她細細詢問兒媳產(chǎn)后情況,惡露多不多,休息得如何,回奶湯喝了沒有,聽說曲鷂想寫信給娘家,當即讓嬤嬤轉(zhuǎn)達兒媳。
“明日老爺會替她寫的,國喪的事,你們不用瞞她了,這幾日我和老爺都忙,不過我每晚都會來這兒瞧她和孩子,讓她安心休養(yǎng)。喂飽了把小少爺給我,帶去給老頭子看看。”
于是,龔老爺一睜眼就見到了丁點兒大的小孫子。
因為母親噩夢受驚,未足月出生的孫兒,比壯實的外孫輕了不少,嬌嬌小小的,渾身釅白如雪。
龔肅羽逗弄時不由感嘆:“五官和鷂鷂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倒是他的太子表哥,像他父親比他還多。”
“因為兩個孩子都像娘家人呀?!彼{鶴不懷好意地問:“爹爹更喜歡哪個?外孫還是孫子?挑一個。”
龔閣老還真的蹙眉糾結(jié),把小孫兒抱起來橫看豎看,最后生氣地說:“這怎么挑得出來?不知所謂!”
藍鶴暗松一口氣,聽老頭兇人比聽他自怨舒服多了,可見寶貝孫兒雖然來得過早,卻是雪中送炭,讓某人眼里有了點光亮。
悲痛中的小皇后并不知曉家中父母的辛酸,她像石像般跪坐皇帝靈前,冷眼旁觀眾嬪妃賣力哭喪,一整日渾渾噩噩,不與任何人說話。
直到劉安拿著命婦的名冊,向她稟告誰來了誰沒來,她才得知,侄兒恰巧在恪桓走的那晚出生,嫂嫂曲鷂無法過來為天子送行,可父親母親都在宮里,哥哥龔忱還沒回京……
不對勁。
僵死了兩天的腦子,驟然蘇醒,察覺疑問。
南疆之戰(zhàn)大捷,為什么溫湛回朝沒有任何封賞,皇帝連遺詔都準備好了,不可能忘記犒賞他的老師,卻沒有一個人同她提這事,是因為國喪他們才耽誤不說的嗎?
而且以恪桓的脾氣,他既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一定對她擔憂至深,應(yīng)該會下詔讓龔忱回京安撫妹妹。
龔紓忽然發(fā)現(xiàn),她產(chǎn)后被困坤寧宮,對朝政國事一無所知,內(nèi)閣大權(quán)在握,自說自話地處理政務(wù),皇帝的遺孀處在接替丈夫把握全局的位置,卻被懸而高置。
她莫名不安,不確定未來是否就這樣了,兒子繼承虛空的皇位,而她是點綴后宮卻無人問津的一朵花……
此時此刻,她終于理解恪桓對皇權(quán)的執(zhí)著,有沒有這樣東西,于旁人而言,無非是某些事辦得到辦不到的區(qū)別,但對九五至尊來說,有權(quán)的是皇帝,無權(quán),就只是個囚徒。
小皇后突發(fā)奇想命令掌印太監(jiān)劉安,把近一個月來的題本拿給她看,她秉燭瀏覽,讀到兵部有關(guān)南疆平叛的奏疏,腦袋一片空白。
這事該問誰?
父親?溫湛?內(nèi)閣?司禮監(jiān)?他們都穿一條褲子,全是刻意隱瞞她的同黨。
思來想去,龔紓終于找出一個人。
“周福,去把宋尚杰叫來,宣他即刻進宮,不要讓別人知道?!?
貓貓:孩子都閣老是養(yǎng)來陪老婆消遣的工具人。
龔肅羽:投資失敗。
藍鶴:感情投資,失敗就是倒貼負債。
龔紓:反對“養(yǎng)兒防老”,婚姻自由,孩子有自己的人生。
龔忱:不反對“養(yǎng)兒防老”,反對提早宣布死亡,失蹤人口有兩年死亡認定期。
鷂鷂:還是兒子好,紓紓帶孝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貓貓: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