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礦產(chǎn)計數(shù),十取其三,朝廷定下規(guī)矩,授民商采礦之權,以產(chǎn)銀的三成為銀課繳納礦稅。
對龔忱而言最為頭疼的,是怎樣杜絕官員貪污中飽私囊,地方官是肯定靠不住的,督察院?司禮監(jiān)?誰當?shù)V監(jiān)都有腐壞的可能。
“石大人,水洞山開礦之事,辛苦你一力操持,事情辦得十分妥帖。只是據(jù)本官查證推算,這兩月上報的課銀與石工實際煉成的略有出入,賬冊雖不在我手中,上邊的數(shù)字我卻是知道的?!?
龔忱讓人把知縣石綜喊到縣衙的簽押房里,靠在椅背上,翹著腿,手肘擱在扶手上撐著下巴,一掃平日端肅,姿態(tài)隨意輕松,口氣也像閑話家常,面前的茶盞白煙裊裊。
可是石綜卻心里打鼓,這小煞星背景太硬,之前用女色錢財誘他上船,全被他半真半假糊弄過去,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原來早就盯上了他們這些當?shù)毓賳T,看來是想用房山的功績?nèi)ビ懞没实郏珊蕹量N愚不可及,一來就明里暗里示意他們龔忱也要分一杯羹,被人耍了也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真賬?石綜可不是沉縉這樣新入官場的雛鳥,會蠢到被人輕易詐出實話,躬身站著垂首回答:“大人千萬不要聽信讒言,謊報課銀什么都是子虛烏有,山里煉出多少,縣里就繳了多少,連石工的工費都沒算進去呢。”
“九月十七日,收碎銀二兩,十九日,收碎銀三兩八錢,二十日,一兩九錢……你要不要去翻翻賬冊,瞧瞧我說的對不對,完了再來回話,同僚一場,我都等了三四個月了,再多等片刻也無妨?!?
他放下手彈了彈官袍袖管,漫不經(jīng)心地抿了口茶,而后抬頭對踟躕猶疑石綜莞爾一笑。
“不過你查完賬冊,后邊的話,咱們就得去刑部聊了,石大人為官多年,應該懂這里面的區(qū)別。計疑無定事,事疑無成功,想明白了再走?!?
啊這……這廝好陰險,口說無憑的兩句話,就想空手套白狼!
石綜心念急轉,左右為難,如果龔忱說的是真的,那現(xiàn)下就是他唯一坦白自救的機會,但即便交代了,對方未必不會以此將他革職問罪;如果龔忱在套話,他要么像傻子一樣受騙入套自毀前程,要么嘴硬不招,被他用別的辦法刁難折磨,甚至押進大牢拷問。
最麻煩的是,知道賬目的還有沉縉,就算他能穩(wěn)住不上當,沉縉穩(wěn)得住嗎?
“若是石大人擔心沉縉的話,大可不必,你可別忘了,他與我是同科。”
龔忱皮笑肉不笑,陰沉沉地注視冷汗涔涔的石綜,像盯上獵物的狼,幽暗雙目把石綜看得毛骨悚然——難道沉縉從一開始就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