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只旁若無人地抱在一起黏膩,別人不敢說什么,沒老婆的溫湛卻不樂意觀賞他們卿卿我我扎他心。
“龔大人勿要責(zé)怪夫人,本官自作主張將她帶入險境,是我的不是。賢夫婦鶼鰈情深,患難不棄,令人動容。當(dāng)初內(nèi)子亡故之際,我在外監(jiān)督工事,收到消息趕回家時她已然香消玉殞,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上,早晨離家還好好的,突然就……唉……人鬼殊途,此生不得再相見……”
他越說越悲,聲音哽咽,旁觀者皆為之戚戚,那對小夫妻弄出來的濃稠甜膩蕩然無存,只剩哀涼凄苦。
“咳咳。”龔忱略顯尷尬地放開老婆,牽著她的手對溫湛說:“溫大人節(jié)哀,拙荊年少任性,深夜打擾,給大人添麻煩了。勞大人一路看護(hù)照料,下官感激之至,日后必當(dāng)?shù)情T重謝?!?
他心里怨恨溫湛亂來,怎么可以半夜把人家老婆帶出城,弄到官匪廝殺械斗的極險之地,自己死了老婆想讓別人也做鰥夫嗎?不過龔忱忌憚溫湛身份,斷不會為此輕易得罪他,非但忍下了這口氣,面上還對他千恩萬謝。
而溫湛素知這小子皮里陽秋,肚子里還不知怎么罵他呢,笑盈盈地客套兩句將此事揭過,眾人一同回了礦井邊上的小木棚。
曲鷂跟著龔忱入內(nèi),他將她擋在身后,背負(fù)雙手肅然朝兩名穿粗布衣裳的漢子吩咐:“天一亮本官便回京面圣上奏此事,待朝廷有了定奪再差人知會你們。帶你們的人退出水洞山,予以約束,十日為限,不許再犯?!?
“好,既有龔大人這句話,兄弟們就等上十日。”
那兩人抱了抱拳一同離去,龔忱又冷著臉對木棚內(nèi)等候他的幾名官員說:“你們出去候著,我與溫大人有事相商?!?
他官銜不大,官威卻著實(shí)不小,曲鷂頭一次瞧見他在外辦公的模樣,愈發(fā)覺得像公爹,這高高在上的口氣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無人敢違逆他,都老老實(shí)實(shí)應(yīng)聲魚貫而出,沉縉路過他們身邊時,看到躲在后面的小曲鷂,把她認(rèn)了出來,腳下一頓面露訝色,張了張嘴想要搭話,被龔忱投去森然一瞥,趕緊閉嘴走了。
“鷂鷂坐吧。這個小木棚子,是為巡視采礦的官員歇腳所用臨時搭建的,東西簡陋,也沒處休憩,你稍作忍耐,到寅時我就帶你回家?!?
機(jī)靈的石知縣已經(jīng)讓人煮了熱水,送進(jìn)來給宮保大人泡茶,龔忱自己不喝,只倒了一杯給老婆暖手,又叫侍從去拿他的雕翎大氅過來,親手給她披上系好帶子,溫聲囑咐:“我同溫大人談一會兒公務(wù),你乖乖的,要是累了就趴桌上小睡一會兒?!?
“嗯,你們管你們說,我不插嘴。”
奶鷂到了陌生地方,再無家中吵鬧時耀武揚(yáng)威的氣勢,溫順得像只小貓兒,龔忱盯著沾了草灰的小臉蛋,和燭光下熠熠明亮的大眼睛凝視稍晌,抬手擦去她腮頰上的灰塵,揉揉腦袋莞爾一笑。
嘖,溫湛在邊上看得直搖頭,龔家果然個個都是老婆奴,這么糟心的小媳婦不說好好教訓(xùn)一頓,還寵著哄著,怪不得如此膽大妄為。
“溫大人,方才那二人是礦盜首領(lǐng),今日官匪沖突,下官為了化解干戈,穩(wěn)住他們,與他們達(dá)成協(xié)議,會上疏奏請朝廷,將采礦一事委任他們?nèi)マk?!?
溫湛和曲鷂聞言皆是一愣,還以為他把強(qiáng)盜招安了,沒想到是他被礦盜“招安”了,向目無王法的匪徒妥協(xié),這還是那個高傲驕矜的龔叁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