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人受傷以后,藍寶昌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tài),他心中的戾氣正在逐漸減少。
他經(jīng)歷過太多挫敗,有過太多無助,又被一些人激起了心中怒火。
最初他是被一種濃郁的恨意驅(qū)使著的,可他一上車就捅了他憎恨著的幾名領(lǐng)導,他想要懲罰的人已經(jīng)得到了懲罰。
他的復(fù)仇,已經(jīng)完成了,接下來的只是赴死。
這是沖動性犯罪,隨著車輛一路行駛,他的憤怒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他像是一個想要完成考試的學生,迫不及待地催促著司機。
他又懼怕,又向往,想要通往自己生命的終點。
蘇秦龍的手一直在抖著,感覺著帶血的刀刃一直在他的脖頸處比劃著。
剛才因為偷偷壓低了車速,他被藍寶昌警告過,他的脖子被劃破了,血順著脖子流到了領(lǐng)子上。現(xiàn)在刀刃就抵在他的動脈上,他能夠感覺到那寒冷的東西隨著他的脈搏跳動。
“你要把我們帶到哪里去?”車廂里終于有人喊了出來。
人們意識到,這是一條通往死亡的路。
“再往前,是市中心了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之前的事都是廠長他們做的,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p>
“你殺死那些人吧,別殺我們啊……”
“和你們沒關(guān)系?”藍寶昌反問了一聲,車頂上的燈照著他丑陋扭曲的臉,讓人不忍直視。
“三個月前,我拼了命跑進車間,關(guān)上了那道閥門,你們是做化工的!你們都清楚,如果那個閥門不關(guān)是什么后果,這個城市里可能會死幾百人!甚至上千人!上萬人!我那時候分明是在救人??!”
他的聲音沙啞,哽咽:“可是我做了那件事以后呢,我不求所有人感激我,也不奢望自己的身體能夠再好起來,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我反而成了罪有應(yīng)得?”
“你們知道真相,可是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給我作證,連幫我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們所有的人,都是幫兇!在這個世界上,做好人就是這樣的結(jié)果嗎?”
心中的不平,像是一把尖銳的刀,梗在他的心臟里。
他在化工品的污染之中存活了下來,卻仿佛是被人們的冷漠殺掉了。
這些人曾經(jīng)是他的朋友,他的同事,是被他救下了性命的人。
可就是這些人,在他蒙冤之后沒有人為他說過一句話,沒有人為他作證,甚至他們看到他那張被毀容的臉,都會躲得遠遠的,仿佛是看到了瘟神一般。
是他做錯了嗎?
藍寶昌用手指著倒在地上的副廠長,質(zhì)問著,“這個世界上,還有黑與白嗎?為了你們自己的工作,你們的人生,就可以毀掉別人的人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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