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器皿整齊干凈地擺放在每個操作臺上,周清幸戴上手套跟口罩,一側(cè)頭就看到原本空著的地方,站著個人。
男生垂著眼拆手套包裝袋,這幾天沒見,越溫還是那副有些懶散睡不醒的樣子。
她把頭轉(zhuǎn)過去,心無雜念地開始回想調(diào)劑的步驟。
這次的課題是制作三原體藥劑,一種腐蝕性化學(xué)品,可以做侵蝕劑用。
因為有易燃成分,導(dǎo)師一直走動著檢查,再三囑咐了要操作細致。
二十分鐘過去,周清幸小心把半成品放到架子上。
她再次側(cè)目看了眼旁邊的人。
越溫戴著白色手套,十分專注地攪晃試管,他的眼神很專注,已經(jīng)快做到了最后一步。
有點不甘心被超趕,周清幸也加快手上的動作。
就在她剛拿起那個半成品的玻璃管時,身體突然被人從后面撞了一下。
“--!”突然發(fā)生的爆炸燒火躥了起來。
“哦!發(fā)生了什么!”
實驗室里立刻炸了鍋,導(dǎo)師慌忙過來。
周清幸只覺得焦灼的熱度在一瞬間逼上她的眼睛,下一刻,失去重心的身子便被人拉了回來。
她自己全然沒有反應(yīng),直到手上的手套被人迅速幫她摘下,又拉著她到水臺,旋了最大檔給她沖手。
冰涼又有些熾熱的感覺在手背上火辣辣的,周清幸看到越溫額發(fā)半遮下緊皺起來的眉。
極強腐蝕性的化學(xué)物品可以穿透一塊木板,溫度也鋼彈兩百度以上。
即使帶著手套,但這種高溫燙傷還是沒有避免。
“我?guī)メt(yī)務(wù)室?!?/p>
越溫拉著女生的手,跟導(dǎo)師說了聲便步伐極快地往實驗室門口走。
周清幸覺得被對方拉著的左手,比被燙傷的右手還要熱。
醫(yī)務(wù)室里沒有人,還好門是開的。
越溫在大櫥窗柜子里翻找,玻璃瓶被他翻騰的咣當亂響。
他找到三四個綠色小瓶子的噴霧劑。
越溫:“手表摘下來?!?/p>
周清幸頓了下,還是把表帶松開。
她的手腕很細,皮膚也白,被燙傷后顯得紅色傷痕格外明顯。
越溫把低溫噴劑灑在她手背上,當翻轉(zhuǎn)要給她處理手心處時,他停下來兩秒,看了周清幸一眼。
學(xué)醫(yī)的很清楚,這個傷口是因為劃破手腕動脈,采用了斜縫十字的辦法進行縫合。
用到這種方法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傷口太深,無法用傳統(tǒng)縫口。
蜿蜒丑陋的疤痕跟女生的手腕非常不符合。
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shù)品突然有了殘缺,越溫繼續(xù)給她做降溫處理。
“……你自殺過?”
盡管他是詢問,但周清幸知道他已經(jīng)有了結(jié)論,也沒想瞞,她點了點頭。
男生沒再說話繼續(xù)幫她做后續(xù)處理。
直到敷完藥,越溫才一把拉下口罩。
他長長舒了口氣,因為臉上出了汗,顯得微濕的黑發(fā)有些凌亂。
醫(yī)療室里特別安靜,兩人誰都沒說話,莫名奇怪的氣氛讓人坐立難安又隱約期待。
“這兩天就不要見水了。”越溫先打破僵持,他起身把東西收拾好。
周清幸看著被細致包好的手掌,說不清地滋味在心底蔓延。
“周清幸……”越溫突然再次開口,他似乎在隱忍著什么,眉頭皺起,剛說了一個字又停住。
“你腦子是不是有?。俊?/p>
他還是說出來了,聲音比平常要高,周清幸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嚴肅的樣子。
男生總吊兒郎當?shù)模瑢κ裁炊疾辉谝狻?/p>
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有些奇怪了。
越溫:“怎么會想著自殺的?!?/p>
周清幸長密的睫毛半垂,遮住眼睛,她這樣沉默的姿態(tài)無端讓人火大。
越溫在心里操了一聲,“沒人心的家伙。”
周清幸站起來繞過他往門口走,胳膊又被男生拉住。
越溫:“你干什么去?”
周清幸:“回去上課?!?/p>
越溫唇線抿緊,下巴也繃的緊直,“周清幸,你能不能別老這個樣子?!?/p>
她掙了下胳膊沒有掙開,周清幸黑眸里沉寂寂的,“什么樣子?!?/p>
“沒有人情味?!?/p>
手背上的熾疼又嚴重了幾分,她淡道:“跟你也沒關(guān)系吧?!?/p>
男生頓時嗤笑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好,就給你膽子讓你這樣對我說話了?”
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很溫和,跟他那個銀灰色頭發(fā)的朋友性子完全相反。
周清幸想了想,也許確實像曼戴說的那樣。
圈子,他畢竟也是那個圈子的人。
“我是被誰推的,你應(yīng)該清楚吧。”
周清幸直視著他的眼,“越溫,是你先來招惹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