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遙遠的你第40章中卷--19

手術(shù)預計耗時五小時左右，期間房內(nèi)所有工作人員俱處于高度精神緊張狀態(tài)。

五小時的手術(shù)，對大外科久經(jīng)站臺歷練的各位醫(yī)生來說幷不長?？墒中g(shù)時長與難度系數(shù)并不一定成正比，這也是胸心外和神外兩大站臺時間最長的科室拼命引進機器和技術(shù)縮短時長的理由。

黎糯明白這臺手術(shù)之于一附院乃至全國外科領(lǐng)域的重大意義，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對觀摩的人而言，意義并不大。

微創(chuàng)，顧名思義創(chuàng)口微小，連臺上的操作者都無法直視腹腔，更別說旁人了。

所以上百個人擠在一間觀摩室里，干的無非就是一件事情--看電視……

觀摩室玻璃外，示教手術(shù)室的正上方，懸掛有兩塊超大液晶屏，左邊在直播病變腸斷切除術(shù)，右邊在直播肝臟轉(zhuǎn)移灶切除術(shù)。

同樣的以小窺大，同樣的條理清晰，同樣的不急不緩，同樣的鏡出鏡退，同樣幾近零出血的術(shù)野。

坐在她前一排位置上的外六大主任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哈佛刀客，這水平已是國內(nèi)頂級，哪怕放到國際上，也能穩(wěn)入第一梯隊。”

不過畢竟長時間盯著屏幕瞅是件累活，時間臨近中午，觀摩室漸漸撤去了一半的觀眾。

這時岳芪洋率先完成了腸斷切除術(shù)，終于得以從平臺前起身，徑直走到一旁脫下手術(shù)衣，隨后站在杜主任身后仔細地觀看腹腔鏡下肝臟部分的進展，看了片刻，又摘下眼鏡，揉了幾下眼睛，接著戴上，再次靜觀。

示教手術(shù)室和觀摩室是C23、C24中獨特的一部分構(gòu)造：明明是有菌區(qū)域的C23，偏偏插了間無菌的手術(shù)室；明明是無菌區(qū)域的C24，偏偏插了間有菌的觀摩室。還甚為復雜的在這兩間奇葩室和本體區(qū)域中建造了X型樓梯。怪不得當初補建完成時，引起全院斥責，都說設(shè)計的人一定不是醫(yī)科出身，完全沒有無菌觀念。讓無醫(yī)科背景的人設(shè)計手術(shù)室就像讓麻瓜造霍格沃茨一樣，令人發(fā)指。

主刀的位置正對觀摩室，由于房間較大，所以距離較遠。

她看見杜主任身后的他抬起頭往觀摩室掃了一圈，然后定格在她身上。

黎糯的眼睛輕度近視，看不清他的雙眸有什么變化。雖然即使她擁有飛行員視力，也不會察覺他有什么變化……

盛青陽四下打量，悄悄問她：“岳主任在看什么？”

“看我?！彼纳袂檫槐菊?jīng)。

“……”盛青陽語噎，“看你還不如看我?！?/p>

她不屑地“切”了一聲，暗自卻對著底下卸下重任的那個人，笑得怡然自樂。

她再次看到他的身影是在下班前。

黎糯去貴賓樓通知“二媽”出院時間以及確定一下帶藥什么的。意料之中的，“二媽”再一次把她搞到崩潰。

“二媽”首先提出她不想出院：“我傷口還沒長好，憑什么趕我出院？”

“那個，阿姨，你的傷口是妥妥的II甲愈合，確實可以出院了……”

其次，她提出要帶一堆藥回家，遭黎糯拒絕后，萬分不解加生氣：“你們醫(yī)院怎么這個藥不能帶，那個藥不能帶的？老叫我個病號有事沒事去門診配藥算什么名堂？”

“我們是肝膽胰外科，絡(luò)活喜羅蓋全之類的別科用藥無權(quán)開，再說醫(yī)院規(guī)定出院帶藥不能超過五種……”

“你只是實習生好嗎？你懂什么！”

磨破嘴皮子的解說，還被病人數(shù)落了一通，只好去護士臺打內(nèi)線去病房搬救兵。

合上病房門，黎糯越想越來憋屈，惡狠狠地罵了句：“怎么招老娘就是比你懂！”額，當然是低分貝的。

不想旁邊似乎有人目擊了這一幕。警惕地轉(zhuǎn)頭，卻見啼笑皆非的岳芪洋站在特需病房的走廊里。

被他目睹了兇神惡煞的一面，有些尷尬，便走上前一個鞠躬主動承認錯誤：“岳老師，務必記住，剛剛您什么都沒看到?！?/p>

“看到了會怎么樣？”他不緊不慢地問。不肯定，也不否定。

要不是不遠處就是護士臺，她差點就沖上去抱他的大腿求饒：“你若一不小心說了出去，被教辦知道了，非扣個'工作態(tài)度極差'的帽子給我，道歉是一定的，萬一老師們心情不怎么好，說不定還會讓我延畢重轉(zhuǎn)。延畢就意味著我要晚一年進規(guī)陪、晚一年工作、晚一年嫁人、晚一年生娃……”

黎糯順溜地往下聯(lián)想著，沒注意到他神情微變。

然后爽快地答應：“好，我什么都沒看到?！?/p>

“不過，她又怎么你了？”他朝病房努努嘴，意指“二媽”。

不等她聲淚俱下地控訴完，他便撥通了個電話，大致向?qū)Ψ秸f了她所遭遇的情況，又將手機遞于她：“你們杜主任，你再和他說說，不行就讓病人直接聽。”說著，敲了兩下王主任病房的門，輕聲補充道：“我在隔壁?！?/p>

杜主任說的話“二媽”言聽計從，她也終于可以長出一口怨氣。算來，這已是岳芪洋第二次替她擺平患者。

他是來向王主任匯報手術(shù)情況的，順帶和腫瘤科主任一起擬了個化療方案。離開時沒在走廊中發(fā)現(xiàn)黎糯，正納悶，后走向電梯途經(jīng)樓梯間的時候，無意間瞄到某人坐在階梯上睡成一幅小鶏啄米圖，動中有靜，靜中帶動，手中的復習資料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