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打我干什么?”小丫鬟氣憤的推搡了一把身邊另外一個小丫鬟。
另外那個小丫鬟被推了一把,也是不服氣的道:“我什么時候打你了!”
“你還狡辯,我就知道你平日里就沒安好心眼……”
外頭鬧成一團,顧南弦慢條斯理的上前,關緊隔扇,將那些吵鬧聲關在外頭。
修長挺拔的身影靠在雕花木門上,指骨分明的手往下一拉,把額頭上系著的發(fā)帶取下來。
他自知身份低微,十足是配不上她的。但沒關系,只要他能陪在她身邊就好了。不管有多苦,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就好。
拽著手里的發(fā)帶,顧南弦深深的吸了一口上頭殘留的淡香,然后伸出舌尖,神色虔誠的舔了一口發(fā)帶尾部的艷色牡丹。
這根發(fā)帶,昨日就綁在她的雙眸上,粘上了她的淚,此刻還有幾絲深沉的暗色水痕。
這甘甜的味道一如既往,讓顧南弦忍不住想起了絳色紗帳內的陳橫美人。
又軟又甜又香。
甚至還會在他的身下哭泣。
若是,若是在清醒的時候能……顧南弦用力喘息一聲,壓下自己的妄想。
昨日委實是逾越了,日后,他再不會做出這般事。他只要遠遠看著,看著她就好了。
……
繡樓內,蘇白月正在跟傳說中的三皇子見面。
這位三皇子平日里對顧珠蘭本就不關心,這會子見人過來,臉上卻連個笑模樣都沒有,甚至有些不耐道:“人呢?上次那個已經死了,都這么不禁用。”
蘇白月也是頭一次見三皇子。
這位三皇子身穿華衣錦袍,頭帶抹額,身形容貌跟顧南弦確實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不過在蘇白月的刻意培養(yǎng)下,顧南弦的氣質雖接近三皇子,但更加多了幾分與生俱來的俊秀儒雅,若是兩人放在一處,蘇白月甚至還會以為顧南弦才是真正的皇家貴胄之子。
畢竟這位三皇子看著太像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了。說他是男二都抬舉他?。?/p>
“我近日里尋了一個,還沒調教好,表哥再忍些日子。這個你一定會滿意的?!碧K白月掐著氣,一副矯揉造作的少女懷春表情。
三皇子不耐的點了點頭,然后起身,連茶都沒吃就走了。
糊弄完三皇子,蘇白月回到院子還沒喘口氣,就急著讓銀杏把顧南弦給叫了過來。
顧南弦過來時臉上帶著笑,又靦腆又溫和,一股子儒雅俊秀氣,細看之下卻又不乏皇家貴胄風。
蘇白月對于自己的訓練結果很是滿意??磥砟菍m里來的老嬤嬤是真心在教導他啊。
她提裙站到顧南弦面前,繞著他打轉。
顧南弦能明顯聞到顧珠蘭身上不屬于她的沉香味。
這味道顧南弦很熟悉,是顧珠蘭特意挑給他,讓他每日里熏聞的東西。但顧南弦清楚的知道,這沉香味不是他身上的,而是從別的男人身上沾到顧珠蘭身上的。
顧南弦抑制不住的攥緊了拳頭,雙眸微微暗沉下來。
蘇白月一無所知,她還在墊著腳尖給顧南弦測身量。
“銀杏,取量尺來?!眴螁慰垦劬床粶?,蘇白月吩咐銀杏道:“替他好好量量。”全身上下都不能放過。
銀杏取了量尺來,細細的替顧南弦測了身高、腰圍、臀圍、腳碼等等一系列身體數字。蘇白月看著顧南弦那像是吃了激素一樣猛長的身高,默默的后退一步,這才慢吞吞的抬起自己的下顎朝他看去。
“八尺多……高了些?!比首硬虐顺?,不過好在也不明顯。平時三皇子會穿高底鞋,只要將顧南弦穿的鞋子改成平底就行了。
還有這腰比三皇子的細了些,肩膀也略寬了些,不過穿著衣服并不明顯,主要是這張臉真的是極像啊,說是雙胞胎都有人信。
蘇白月兀自想完,朝著顧南弦道:“說話。”
顧南弦愣了愣,開口道:“姑娘。”
蘇白月搖頭,“聲音不像?!?/p>
顧南弦陷入沉默,他大概猜到顧珠蘭為何會將他帶回府,教他這許多事了。他注定是那個人的替身。
“銀杏,帶他去尋那個口技人?!惫糯呐湟粞輪T比現代的牛逼多了,不僅能模仿任何人的嗓音,還能模仿任何動物的聲音,惟妙惟肖到令人贊嘆的地步。
銀杏應一聲,要領著顧南弦出去,顧南弦卻是站在那里沒有動。他執(zhí)拗的盯著顧珠蘭,終于是啞著嗓子開口道:“我有話,想與姑娘說?!?/p>
蘇白月疑惑的歪了歪頭。她向來對自己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男主非常大方,便揮退了銀杏?!澳阆胝f什么?”
顧南弦站在那里,身量極高的他穿著上好的緞面錦袍,一張臉在半明半滅的琉璃燈下透出隱暗的晦澀。
顧南弦想問顧珠蘭,她會不會將自己送人,他是不是只是她養(yǎng)在身邊的一個替身,是不是一枚隨時都可以舍棄的棋子。
可是在對上顧珠蘭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時,顧南弦突然覺得自己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空氣驟然沉默,顧南弦道:“我與旁人,在顧二姑娘眼中,有何不同?”
蘇白月一愣,繼而笑道:“你是特殊的。”
女人的笑燦如夏花,艷若桃李,顧南弦眸色怔怔,片刻后也跟著笑了。
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可是上天似乎看不過眼他一個身賤卑微的人活得太好,一定要將他狠狠的摔下來,讓他清楚的知道,云與泥之間,到底有著多大的鴻溝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