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害怕盛云澤,他只是覺得盛云澤像薛定諤的貓,仿佛是存在的,仿佛又只是他的幻想。
他抓不住他,所以才會由衷的沒有安全感,甚至感到恐懼。
盛云澤發(fā)現(xiàn)段移在發(fā)抖:“怎么了?”
段移問他:“你剛才為什么不說話?”
盛云澤:“我在想事情。”他頓了下,抓住段移的手,補充:“你在發(fā)抖?”
段移:“我覺得這里不舒服,我想出去?!?/p>
和宇宙,和未知,和神秘相關的東西,總會讓段移想起盛云澤。
他明明離他很近,甚至已經(jīng)擁有了對方,可他還是覺得盛云澤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段移悶悶不樂,心里壓著一塊大石。
捫心自問:我怎么了?
工作人員拍了照片,留了一張,送了一張給他們。
段移把它放在書包夾層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聲音重新灌入他的耳朵,讓他覺得回到了人間……
——是人間真實??!操!
段移發(fā)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正在云棲竹徑五云山半山腰。
一個小時前,段移為了緩解情緒,決定去五云山山頂看看風景,提議爬山。
——就沒見過情侶約會是爬山的,因此盛云澤一帆風順的人生中排第二的終生后悔之事就是——和老婆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不但聽了老婆的鬼話去看復仇者聯(lián)盟四,后來又在同一個坑摔兩次,聽了老婆的鬼話來爬山!
爬老婆的床沒意思嗎!
要在這兒爬山!
四十分鐘前,下山的人告訴他,他們已經(jīng)在半山腰了,再往上爬一會兒就能到山頂了。
然后二十分鐘前,另一撥下山的人說了同樣的話。
“你妹??!要不要這么人間真實啊!”段移淚流滿面:哥想要的人間真實不是這種好嗎?這也太接地氣了!”
盛云澤冷冷道:“是誰提議要來爬山的?”
段移沉默。
盛云澤更加冷酷:“是誰說山上有水,不用買的。”
口干舌燥的段移更加沉默。
“哥……”段移當即跪了:“我沒想到這山這么高??!”
現(xiàn)在的位置很尷尬,上去要走一半的路,下去還要走一半的路。
段移是走不動了,他雖然不是戰(zhàn)五渣,但五云山的臺階太折磨人,專業(yè)登山運動員都爬不上來吧!
這時候就體現(xiàn)出有男朋友的好處了。
段移坐在臺階上耍賴。
山是他要爬的,水是他不要買的,但是他現(xiàn)在走不動了,就是要男朋友負責的。
段移:“我不走了?!?/p>
盛云澤:……
段移抬起頭:“你快想辦法。”
盛云澤開口:“你不是幫我想好了嗎。”
段移嘻嘻一笑,伸出手拽住盛云澤:“哥,你背我走唄。我腳疼,走不動。”
他跟盛云澤打了商量:“就一段路,到上面那個亭子就行。”
然后雙手合十,虔誠的鞠躬,狗腿的很沒有原則:“哥你真帥,真好看,真體貼,真善良,真喜歡樂于助人……”
盛云澤被他煩死,又好氣又好笑,把雙肩包從后面挪到前面,然后半蹲下身:“只到半山腰的亭子?!?/p>
段移眼睛一亮,猛地往盛云澤身上一跳。
盛云澤難得爆了句粗口:“操?!?/p>
段移絲毫不為所動。
盛云澤把他顛了一下,然后順勢挑了段移大腿最肉乎乎的地方掐一把,痛得段移哀嚎一聲,盛云澤冷酷道:“你最好跳得更用力一點,我從這里摔下去,你就等著守寡吧?!?/p>
段移想都不想,脫口而出:“那我也摔下去,咱倆最多算殉情?!?/p>
五云山石階窄小,上下還有游客,段移一個全須全尾,沒斷胳膊沒斷腿的少年死皮白臉賴在另一個少年背上,引起了游客們的注意。
盛云澤毒舌道:“光榮嗎?”
段移:“我有男朋友背,他們沒有,那是他們羨慕的眼光?!?/p>
盛云澤警告他:“腿別晃。”
不用自己走路,段移瞬間覺得山路上的風景美麗起來。
一邊欣賞一邊開口:“我覺得我突然有了作詩的欲望?!?/p>
不得不說alpha的體力非常好,特別是盛云澤的體力。
尋常人光是爬四十分鐘的山路就已經(jīng)喘的像狗了——參照段移。
盛云澤心不跳氣不喘,背著段移也綽綽有余,走了四百多個臺階,沒帶停的。
段移一看石階邊上的小白花,詩性大發(fā),開始賦詩一首:“小白花……”
盛云澤側過臉聽。
段移大概是現(xiàn)場編的,說的磕磕巴巴:“小白花,白又白,四片花瓣開起來?!?/p>
然后雙眼一亮:“誒!我押韻了!”
盛云澤差點兒笑岔氣,段移懊惱的勒住他的脖子:“你笑什么?現(xiàn)代主義詩歌體就是這樣的!”
“欣賞不了,那你來一首古典文學主義的?!?/p>
段移搖頭晃腦,高深莫測的吐出一句話:“舉頭望明月……”
然后低下頭:“低頭看?;ǎ ?/p>
他還把盛云澤的信息素給編進去了:“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怎么樣,還不錯吧?”
盛云澤點評道:“你的古詩是拼盤來的?”
段移:=口=!
“什么叫拼盤詩啊,我這叫取百家之長……”
段移編到第二十四首拼盤詩的時候,終于到了山頂?shù)乃聫R。
臺階的盡頭是一棵巨大的銀杏樹,目測需要四個成年男人環(huán)抱才行,三千多年的樹齡,已經(jīng)枯死了,只剩下五米多高的樹墩,還有胡亂生長的枝丫。
空山孤鳴,落雪無聲。
柵欄圍了一圈,上邊兒密密麻麻全都是祈福的姻緣帶,紅底金字,兩寸寬,風一吹,飄帶隨風起舞。
段移從盛云澤身上跳下來,有點兒不好意思:“你累嗎?”
“呵呵?!笔⒃茲梢嗫瘫∮卸嗫瘫。骸耙话俣嘟锶饽阏f累不累。”
段移:=口=!
“什么叫肉啊?!彼檎嬉馇械溃骸澳氵@時候應該說,把自己的全世界背在身上,怎么會嫌累呢。”
盛云澤呵呵一聲:“我的全世界是頭豬的話我現(xiàn)在就去投胎。”
段移氣得頭頂冒煙,一邊跟盛云澤拌嘴,一邊企圖用物理攻擊逼迫盛云澤就范,可惜盛云澤一只手就把他給擰住了。
買完水,段移終于露出了自己的終極目的,拿了一條姻緣帶,煞有其事的把自己的名字跟盛云澤的名字寫了上去。
歪七扭八,像小學生寫字。
他還挺熟練,知道名字寫在什么地方,要落什么字,都不用小和尚教。
盛云澤看得不是滋味兒:“你這么熟練,以前跟人來過?”
人=南野。
段移搖頭:“沒有。”
他是跟盛云澤來的——在平行世界中。
不過那時候不是他寫的名字,是盛云澤自己寫的,就掛在外面的銀杏樹上。
段移想在現(xiàn)實世界里跟盛云澤再來一次。
姻緣的掛的密密麻麻,段移憑借記憶找到了平行世界中,盛云澤綁姻緣帶的地方。
打了半天的結沒打上,最后還是盛云澤看不下去,直接幫段移打。
他雖然對這種形式化的東西不感興趣,不過段移喜歡,隨他去。
盛云澤系好之后,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結果這個動作把里面的姻緣帶給翻了出來,露出了一個“段”字。
他對段移的名字很敏感,主要是這個“段”字的筆跡,十分像他的筆跡,因此盛云澤沒有猶豫的把藏在深處的姻緣帶給翻出來。
段移、盛云澤。
上面也是這樣兩個名字。
筆跡是他的。
盛云澤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
“好了沒?。 倍我普驹谒砗蠛人骸澳阍诳词裁??”
他低下頭,盛云澤迅速把自己發(fā)現(xiàn)的東西拽了下來,藏進口袋中:“沒什么?!?/p>
段移沒多問:“好,接下來就只剩下今天最重要的一個行程了!”
盛云澤看著他,心中的激蕩還沒有平復下來,段移笑著開口:“吃晚飯!”
“好?!?/p>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從天邊傳來。
吃晚飯的時候,段移覺得盛云澤有點兒心不在焉。
他理所當然的認為盛云澤是玩得太累了——當然死不承認是自己要盛云澤背他的原因。
飯后,段移不讓司機來接自己,然后當著盛云澤的面撒了個一眼就能拆穿的謊言:“啊,天黑了,我沒車回去,只能坐地鐵了?!?/p>
暗示盛云澤送他。
盛云澤吐槽:“你不用暗示的這么明顯,送女朋友回家是應該的?!?/p>
段移不服:“我怎么就是女朋友了?我不能是男朋友嗎?”
盛云澤:“那好,那你自己回去?!?/p>
段移連忙服軟:“我是女朋友我是女朋友!”
盛云澤很受用:“說清楚一點?!?/p>
段移心里吐槽:丫變態(tài)??!
然后用真誠的眼神看著他,嗲里嗲氣的膈應盛云澤:“我是云澤哥哥的女朋友,現(xiàn)在哥哥能送我這個柔弱的小男孩回家了嗎?”
盛云澤被哽了一下:他還挺吃這一套。
回家路上,天又下起了雪。
送到小區(qū)門口還不行,段移一定要盛云澤送他到樓下。
盛云澤問他:“不怕被你爸發(fā)現(xiàn)?”
段移:“發(fā)現(xiàn)了我就說你是我同學,他不會懷疑的?!?/p>
盛云澤:“你還挺熟練?”
段移嚴肅道:“真男人從不翻舊賬。”
然后說著要走的兩個人都沒有動,仿佛都在等待著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
他們站在比較偏僻的小道里,只有一盞路燈亮著,燈光下雪花飛舞。
段移有點兒冷,為了緩解自己怕冷的毛病,他決定開口搞點兒心跳加速的暖身運動來做做:“其實我剛才走在路上有點兒想親你。”
盛云澤的心跳也驟然加速了。
段移怕自己說得太直接,又問:“你今天在電影院之前說的話還算數(shù)嗎?!?/p>
接著還有點兒委屈,“你說話也沒算話啊,沒親我啊?!?/p>
盛云澤:……
心情很復雜!
段移摸了摸鼻子,他鼻尖有一顆小痣,若隱若現(xiàn),路燈不明顯的燈光下,顯得很溫柔。
我會不會太直接了?
段移連忙道:“算了算了,離我家太近了,抬頭就能看到我爸書房的窗戶。到時候他要是心血來潮往樓下一看,看到我跟你搞對象,肯定要先打斷我的腿,然后再打斷你的腿。”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盛云澤。
盛云澤忽然默不作聲地拉開了自己的外套拉鏈。
呼啦——
外套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凌厲干凈的弧度。
下一秒,他的外套就出現(xiàn)在段移的頭上,攜帶著一股薰衣草的香風,很暖,是盛云澤經(jīng)常用的洗衣液味道。
段移頭被罩在外套里,只露出一張臉,茫然地看著盛云澤。
盛云澤淡定道:“黨和國家沒教過你,遇到困難要迎難而上,想辦法克服嗎?!?/p>
然后低下頭,吻住了段移的唇。
一瞬間,段移條件反射的抓緊了盛云澤的手臂。
盛云澤放在他腰上的手漸漸收緊,右手按住了段移的后頸,用了點兒力氣,鉆進外套中,按著omega腺體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