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林晟笑了，“因為他們的進(jìn)步空間很大?！?/p>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這些小朋友們樂在其中。還有什么是比真正開心來得更重要的呢？

大概是從他們身上看見自己的初心。于是，之后的每堂課，林晟都會到場。

這個年紀(jì)的孩童還沒有學(xué)會大人的察言觀色，所以即便沉默寡言如林晟這樣無趣的存在，他們還是會因為好奇而接近他。有時候是問一些不著調(diào)的問題，有時候就是單純聽這些小朋友們閑話家常，例如上次考試考了幾分，媽媽昨晚煮了什么菜，吃了幾碗飯喝了幾碗湯等這些芝麻小事。明明一點說話的重點都沒有，林晟還是覺得很有趣。

有一次上課時，正逢流感盛行的時候，有個學(xué)生生病缺席了，課程需要兩人配合演練。

那個六歲的孩童沒有人陪練，就可憐兮兮地看向林晟。

被人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的時候，就算是林晟也沒有辦法拒絕。他有些猶豫，但還是走向那名小男童。

兩人的身高有很大的差距，站著并不好溝通，于是林晟只好蹲了下來。

小男童朝他笑的很可愛，而后連個招呼都不打，小小的巴掌突然就按在林晟的手臂上。

林晟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就只是盯著那只手看，短短小小的，手指頭圓圓的，十分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揉捏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就不感到排斥了。

有人說，看到新生兒會感覺療愈，會覺得世界充滿希望。那是因為他們純真、不懂世事，不會傷人，沒有任何威脅感。像是陶瓷娃娃，輕輕一捏就會破碎。即便如此，這些不諳世間險惡的孩子們，還是在企圖親近他們看見的每一個人，無論熟悉，或者陌生，被傷害過，或者未傷害過。他們從不停止對這個世界的探索，他們是這世間最大的善意。而自己居然還不如小孩子。

這一瞬間，林晟像是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反而覺得以前害怕被人碰觸的自己十分的可笑。

就算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那也都過去了。說到底，是他自己困住自己罷了，其實什么也沒有改變。

所以，他到底還有什么好怕的呢？兇手早就伏法，已經(jīng)不會有人再傷害自己了。

授課老師看林晟一直蹲在那里不動，便走了過來，他朝他們兩人伸出手，問道：“怎么了？有什么問題需要幫忙的嗎？”

林晟定定的看著那只手一會，緩緩的，讓自己的手握上。

莫聰上完課來找林晟時，發(fā)現(xiàn)他不在戲劇教室里，他問向授課老師，老師說：“他在教室后方的小池塘那邊。”

莫聰沒有問是什么事，他只知道，林晟一向不會單獨亂走的。他確定林晟最近的心情還不錯，應(yīng)該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發(fā)生。

他向老師道了謝，便朝往那個方向走去。

小池塘邊，林晟看著水面發(fā)呆，像是在想事情。

莫聰叫了他一聲，林晟回過頭來。

說不上是哪里奇怪，但他總感覺林晟似乎是有些不一樣了。

林晟對他笑了一下，突然說：“莫老師，聽說兒童劇團(tuán)是你提出的教案?！?/p>

莫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愣道：“你怎么知道？”

“戲劇課老師說的?！?/p>

莫聰沒有說話。他沒有想要刻意隱瞞，只是他也想不到林晟會特意去打聽。

林晟又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又不讓我知道……”

他并不是真的想追究答案，只是想到莫聰為他做了這么多事，他卻全然都不知情。

莫聰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還是回答：“我習(xí)慣了。而且，這不是什么大事?！?/p>

林晟頓時就覺得有火沒處發(fā)。這個人已經(jīng)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了，他怎么舍得罵他。話題一轉(zhuǎn)，林晟又問：“你就不擔(dān)心我痊愈之后，會再離開這里嗎？你做的這些事，就沒有人知道了……”

莫聰這次終于有點反應(yīng)了，目光直直地望向林晟。

林晟沒有回避這樣的視線，盡管他害怕聽到莫聰?shù)幕卮?。他終于想起高三的畢業(yè)旅行里，火車上的莫聰聽見自己說要進(jìn)入娛樂圈時是什么表情了，低垂的睫毛下，是既隱忍又壓抑的眼神，卻又強(qiáng)裝若無其事的樣子。而林晟當(dāng)時以為莫聰只是不舍他們朋友之間的情誼，并沒有多想。而以莫聰?shù)男愿駚碚f，只要是為了林晟好，他可以犧牲掉自己的一切。這么多年了，這一點始終未變。

但其實，林晟真正想聽的，是莫聰叫他留下。

“擔(dān)心?！蹦斀K于開口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神閃爍著執(zhí)著的光芒，“所以我不會讓你走。你能不能……為我留下來？”

林晟看著莫聰?shù)碾p眼，發(fā)現(xiàn)他眼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只有自己，從未有過別人。他怎么可能再離開呢。

林晟上前抱住他，便是最好的回答了，“莫聰，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想做什么嗎？”

“什么？”

林晟在他耳邊低語道：“我現(xiàn)在特別特別想跟你做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