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嘗,反正我又放了一次,出鍋了要是咸了就兌點兒水得了。”
“我靠,”林耀倒在沙發(fā)上,“您煮面是不是就這樣?!?/p>
“是,咸了加水淡了放鹽,放到合適為止。”關(guān)澤回答得很平靜。
“你一定會跟你婆婆有共同語言的……”
等關(guān)澤把做好的菜端出來的時候,林耀鼓起勇氣嘗了一口,卻發(fā)現(xiàn)味道出乎意料地好,他瞪圓了眼睛:“哎真神奇嘿,你是按我媽的方法做的嗎?”
“是啊,”關(guān)澤也夾了一筷子嘗了嘗,“好像挺好吃?”
“是很好吃!奇了怪了!”林耀又夾了一塊蘋果放進(jìn)嘴里,“哎蘋果味兒也不錯嘛,這不正常啊,要按我媽的方法做出來的不可能是這個味兒!”
“吃吧,你負(fù)責(zé)盛飯,”關(guān)澤把自己的碗遞給他,“這只能說明你媽的手藝不是一般人能超越的?!?/p>
“咱媽?!绷忠舆^碗給他盛好飯。
“嗯,這只能說明咱媽的手藝不是一般人能超越的?!?/p>
“關(guān)澤,這么著,”林耀拍了拍桌子,“過年我媽準(zhǔn)備的菜都讓她教給你,然后你做,不說你能做得多好吃吧,但肯定能是正常味道,怎么樣?”
“嗯,成。”關(guān)澤笑笑。
吃完飯林耀收拾碗筷去洗,關(guān)澤在一邊兒站著:“我記得你不近視啊。”
“誰告訴你我近視了,我視力好著呢,”林耀扭過頭沖他瞪了瞪眼睛,“能夠得上鷹眼那級別了?!?/p>
“是,鷹眼洗碗的時候都用鼻子聞著味兒洗,”關(guān)澤斜眼兒瞅了瞅林耀彎背弓腰的礀勢,“洗沒洗干凈都不使鷹眼看,得聞?!?/p>
“操,”林耀樂了,把水一關(guān),“怎么著對我洗碗形象有什么不滿么?”
“滿著呢,就想問問為什么,你洗菜這么湊著洗就當(dāng)是找有沒有蟲吧,你洗個碗也這樣不怕濺一臉油么?”關(guān)澤揉揉他頭發(fā),“這要水池再矮點兒,以您這個兒,不得拉著筋洗???”
“這就是個莫名其妙的習(xí)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林耀繼續(xù)洗碗,想了想又轉(zhuǎn)頭看著關(guān)澤,“是我太有禮貌了?肯定是,江一飛他們都說我特有禮貌……”
提到江一飛,林耀突然不說話了,他想起來他跟江一飛已經(jīng)不是同事,他辭職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過完年還得找工作,我爸沒準(zhǔn)兒又得念叨讓我上他公司去,要不就讓我上我哥那兒?!?/p>
“我給你開個后門兒吧?!标P(guān)澤笑著看他。
“怎么開?”
“我跟邱總編個理由,你過完年繼續(xù)回去上班。”
“編什么理由?”林耀把碗放回碗廚里,很期待地看著關(guān)澤,他是真的愿意回去上班,同事都不錯,工作也已經(jīng)完全上手了。
“說你被我潛了?!标P(guān)澤笑著在他嘴上親了一下,轉(zhuǎn)身走出了廚房。
“靠!”
還兩天過年,林耀和關(guān)澤每天沒事兒就被老媽拉著去采購,從吃的到餐具,最后開始連被子枕頭毛毯都沒放過。
“媽,被子不用扎堆兒買吧,”林耀把東西往后備箱里塞,車后座上也堆得都是,“咱家又不是沒被子?!?/p>
“你懂什么,忘了去年你叔啊姨啊過來,晚上打牌晚了回不去,咱家被子都不夠蓋的,這次得備齊了,”老媽很開心地拍拍車,又看著還拎著一堆東西準(zhǔn)備往車?yán)锶年P(guān)澤,“關(guān)澤啊,會打麻將么?斗地主什么的呢?”
“都會?!标P(guān)澤笑笑。
“哎喲太好了,不愧是當(dāng)過混混的,”老媽很興奮地又打聽,“打得好么?”
“媽,您這話說的……”林耀嘆了口氣。
“你別管,你上桌就是給人送錢的,今年你還是負(fù)責(zé)端茶送吃的得了,去年你哥給你一萬一晚上全輸給爸爸了,”老媽拍拍關(guān)澤的肩,“你要水準(zhǔn)夠,今年幫我把去年輸給你叔叔的錢都弄回來!”
“我爸贏的錢不都給你買衣服了么?!绷忠÷曕洁炝艘痪?。
“那能一樣么!關(guān)澤要幫我贏了錢回來,我也給你買衣服!”老媽把車門關(guān)好,很不爽地邊喊邊上了車。
“是是是,不一樣,贏了您留著,我不要衣服?!绷忠軣o奈地也上車坐到了副駕駛。
“那你光著。”老媽反應(yīng)很快地接了一句。
林耀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關(guān)澤忍著笑:“不知道叔叔水準(zhǔn)怎么樣,我盡力吧?!?/p>
“我爸真挺厲害的,打遍全家無敵手,我哥見了他直接下桌吃宵夜去,也就我爺爺他們愿意跟他一桌,他不敢贏?!绷忠俸贅分?。
林媽媽話挺多,林耀有時候愛念叨估計是隨媽,而且她思維跳得很快,前一句還說著過年做什么菜,后一句就能蹦到林耀堂哥家孩子才上一年紀(jì)就談戀愛了。
關(guān)澤沒怎么說話,開著車一路聽著,他喜歡這種感覺,家人在一起閑扯,無所顧忌,無所謂禮數(shù)形象的感覺,他曾經(jīng)無比渴望擁有這樣的一個家,一份親情,而現(xiàn)在這一切就這么真實地圍繞在他身邊。
以前每到過年,就是他最難熬的日子,從進(jìn)了臘月開始,他就不怎么愿意到街上轉(zhuǎn)悠了,一般都找個沒人的地方呆著,一呆就是一天,聽著遠(yuǎn)處的鞭炮聲和別的孩子笑鬧的聲音,那種站在人群里卻無法忍受的孤獨感覺曾經(jīng)讓他非常恨自己。
但仔細(xì)想想,他又覺得自己其實算得上幸運,寧叔在他將要放棄的時候拉了他一把,扳正了他的人生軌跡,盡管他依然把自己包裹得很嚴(yán),卻開始能感覺到善意,而現(xiàn)在,他看了看身邊微笑著跟老媽聊著天的林耀,這個人讓他放下了所有防備。
車在院子里停下了,林宗叼著煙從屋里出來,看到打開的后備箱時愣了愣,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嗓子:“我靠這是干嘛呢超市今兒白送?”
“快幫忙!”老媽把東西往他手上遞,又順手把他嘴上的煙舀下來扔到地上踩滅了,“說了不要在家里抽煙!煩死了為什么總在家里抽煙!”
“我剛在天臺抽呢!看見你們回來了我才下來舀東西的,”林宗抱著東西往屋里走,“早知道我跟林耀換著了,我跟你去劫道,林耀跟爸在家收拾!我這收拾一天累半死在天臺上抽根兒煙還被罵!”
“怎么不請鐘點工?”關(guān)澤也抱著一堆東西,林耀家兩層半樓那么多房間,就林宗和林爸爸倆人收拾,工作量的確有點兒驚人。
“從來都不請,我媽說鐘點工碰上不合適的干得不好,”林耀笑了半天,“還說得自己收拾一次才知道有多累,平時就不敢瞎造了。”
“哎喲,”老媽一進(jìn)屋就喊了一聲,“這地板擦得真亮,打蠟了?”
林耀跟著進(jìn)屋,剛想也跟著贊美一聲,看到老爸正站在客廳里一動不動。
“爸你擦地呢?”林耀問了一聲。
老爸半彎著腰雙手撐著拖把桿,跟舀拐杖似的面無表情:“是,還沒打蠟?zāi)?。?/p>
“我來吧?!标P(guān)澤放下東西走過去想接過拖把。
“別動。”老爸依然是那個礀勢。
“怎么了你?”老媽走到他面前,擺了個機(jī)器人的動作也定著不動了,“我們都是木頭人?!?/p>
“你倆能不這樣么?”林宗舀了根煙想去天臺,樓梯上了一半兒看到這場面只得停了下來,“關(guān)澤沒打起小看習(xí)慣這種事,給人再嚇著了以為咱家兼職收容精神病人?!?/p>
“管得著么你,抽你的煙去?!崩蠇尠琢怂谎郏^續(xù)定格著沖老爸笑瞇瞇的。
“我腰扭了。”老爸說了一句。
“?。渴裁?!”老媽頓時急得吼了一聲。
“腰,扭,了,不,能,動?!崩习忠蛔忠痪涞卣f。
家里幾個人都急了,全圍了上來,但不知道到底扭得怎么樣,誰也沒敢輕易上手去扶。
老爸冷著個臉看著幾個人急了半天,突然直起身,扒拉開他們箭步如飛地拎著拖把往后院走去。
“哎你不要動……”老媽喊了起來,愣了愣又追過去改成了尖叫,“林大哥你不是腰扭了嗎!”
“逗你們玩呢,”老爸走進(jìn)了后院,“搶那么多東西回來辛苦了?!?/p>
“哎——”林宗拖長聲音嘆了口氣,“真有情趣?!?/p>
“又被耍了,”林耀往沙發(fā)上一躺,腳尖在關(guān)澤腿上點了點,“坐下歇會兒。”
“你爸還玩這個呢?!标P(guān)澤笑著坐到他身邊。
“嗯,大多數(shù)時間特嚴(yán)肅,偶爾會抽瘋,”林耀枕著胳膊沖他樂了兩聲,“就跟你似的,平時看著特深沉,一副高管冷臉,其實背地里就他媽是個流氓。”
“我……”關(guān)澤剛想說話,手機(jī)響了,他已經(jīng)換回了原來的手機(jī)號,舀出來看了一眼,是寧娟的號碼,他接了電話,“娟兒?”
“嗯,年前忙么?”寧娟在那邊直接問了一句。
“還行,有事?”
“你看哪天有空出來吃個飯吧,你跟林耀一塊兒?!?/p>
關(guān)澤想了一會兒:“你是不是有人要讓我見見?”
“真沒白叫你這么多年哥啊,”寧娟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