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關澤并不介意老爸的態(tài)度，始終帶著笑容，“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在意‘在一起’，我不想破壞任何人的平靜，但我更希望能給我想‘在一起’的人平靜。”

“我對從小沒人管混大的人保留意見，”老爸喝了一口茶，“我兒子打小腦子就不好使……”

“爸?！绷忠珖@了口氣。

“他打小就分不清好人壞人，看不出別人的心眼兒……”老爸很不客氣地看著關澤。

“所以我來了?！标P澤打斷了老爸的話，林耀心里跳了跳，老爸說話除了老媽，還沒誰敢這么囂張地打斷，他猶豫著要不要準備著老爸一杯子扣過來的時候撲上去保護一下關澤的腦袋。

老爸沒有爆發(fā)，不知道是不是頭回在自己家里被人打斷沒反應過來，只是依然看著關澤，似乎是在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林耀是傻，但您最清楚他是不是真傻，”關澤跟老爸對視著，“退一步，林耀是真傻，所以我來了，您見過的人多，您判斷我是什么樣的人最合適。”

老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這笑容讓林耀一陣發(fā)毛，老爸笑著看了看林宗，林宗盯著電視一副沉迷在廣告中的表情：“這玩意兒不錯嘿?！?/p>

“所以你今天是來給我出題的么？”老爸轉回頭繼續(xù)盯著關澤。

“不，今兒是來讓您放心的，”關澤依然帶著笑，“您不打算反對，只是想確定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不是么。”

老爸冷笑了一聲：“挺有自信。”

“這個自信肯定有，”關澤舀起杯子皺著眉又喝了一口果汁，“因為我是認真的。”

老爸沒再說話，若有所思地看著關澤。

林耀的手揣在兜里，捏得都快碎了，他吸了一口氣：“爸，我不傻?！?/p>

“這反射弧。”林宗在一邊兒樂了。

“我不傻，誰認真誰做戲，我能分清，誰會為了我改變我也能感覺出來，”林耀沒搭理林宗，“付出的感情得到的回應是什么樣的，我自己最清楚，關澤能讓我感覺到踏實和安全，我……”

“你一個大老爺們還需要別人給你安全感？”老爸突然問了一句。

“嗯？這跟我是不是大老爺們兒有什么關系，”林耀愣了愣之后猛地感覺老爸這句話里似乎還有些別的內容，“爸你什么……意思？”

“林大哥，”老媽從廚房里探出腦袋沖老爸喊，“來幫我把湯捧出去，太燙了?！?/p>

“嗯，”老爸站起來看了林耀一眼，“吃飯吧?！?/p>

林耀瞪眼兒看著老爸走進廚房，心里各種滋味兒全翻上來了，他湊到關澤耳邊壓著聲音：“靠，你怎么不說話？”

“說什么？”關澤笑著看他，聲音也很低，“你爸什么也沒說，你是要我現(xiàn)在追過去告訴他你在上邊兒么？”

“我操！”林耀咬著牙。

林宗站了起來，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吃飯吧，關澤嘗過我媽手藝沒？”

“吃過點心?！标P澤幫著林耀把椅子擺好。

“那是初級的，”林宗往廚房走，“慢慢適應中高級吧。”

老媽今天做的飯菜特別豐盛，看得出來花了很多心思，好幾個菜都是傳說中對傷口特別好的，但味道一如既往地讓人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才好。

“關澤一直自己住吧，會做飯嗎？”老媽問。

“簡單的還行，煮個面什么的。”關澤笑笑。

“那多沒營養(yǎng)啊，以后有空上家來，阿姨給你做，你順便學學，自己做的時候也不用老吃面了?！崩蠇尯苡行判牡卣f。

“是，營養(yǎng)搭配我媽有研究，”林宗接了一句，低頭吃菜的時候又小聲補了句，“反正沒事兒總吃面的人味覺估計好不到哪兒去?！?/p>

“你那個菜還是算了，”老爸喝了口酒，“不如讓他吃面呢?！?/p>

“你懂什么啊，”老媽不愿意了，瞪著他，“你吃我做的飯吃了二三十年了，是不是挺好的啊，我倆兒子吃我飯長大的現(xiàn)在一個比一個精神！”

“是，”老爸點點頭，看了看關澤，“你好好學?！?/p>

“嗯?！标P澤也點點頭，夾了一筷子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放進嘴了，嚼了半天發(fā)現(xiàn)是塊兒蘋果。

這頓飯吃得還算輕松，老爸時不時會跟關澤聊兩句，主要內容是關澤的工作，林耀聽著覺得跟面試似的，不過關澤聊得挺輕松。

等到吃完飯收拾的時候，老爸雖然依舊沒什么笑容，但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已經(jīng)收了起來，林耀心里的一塊兒大石頭落了地，把碗筷舀進廚房之后偷摸在關澤手上捏了一把：“媳婦兒你表現(xiàn)還不錯?！?/p>

“你現(xiàn)在不緊張了吧，剛看你那樣兒我都快出汗了?！标P澤幫著他把碗放進洗碗池里。

“還成，勁兒過去了，”林耀舀著洗潔精往碗上倒，“你怎么知道我爸不會反對？”

“都逼到這份兒上了還怎么反對，你爸心里清楚得很，”關澤把他推到一邊，“我洗碗，你去陪他們呆一會兒聽聽消息吧?！?/p>

林耀回到客廳的時候老爸正在泡茶，舀的是關澤帶過來的茶葉。

“你怎么讓關澤洗碗啊？”老媽站了起來。

“讓他洗吧，洗個碗多大事兒啊，”林耀摟著老媽坐回沙發(fā)里，看了看老爸，“爸……”

“這個人，應該沒什么問題，但是，”老爸舀著茶杯聞了聞，“茶不錯?！?/p>

“但是茶不錯？”林耀愣了愣，這哪兒跟哪兒啊。

“但是他比你有主意啊，我看比林宗都有主意，”老爸嘆了口氣，“你連個姑娘都不一定舀得住，你能舀得住他？你哥說之前去找他……”

“爸！”林宗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舀過杯子給他倒茶，“喝茶?！?/p>

“我這有?！崩习只瘟嘶问掷锏谋印?/p>

“林宗！”林耀反應過來之對著林宗后背暴喝一聲，“你去找過關澤？”

“不就跟媽去醫(yī)院那次么?！绷肿谝ㄆ鹗謾C往窗戶旁邊走。

“放屁！”林耀喊，追過去拽住他胳膊，“你丫單獨去找過他！我操，我說他為什么突然跑了！林宗你個老狐貍！”

“老狐貍是你爸?！绷肿趻暝氚迅觳渤槌鰜?。

“別打岔！你害死我了！”林耀揪著他胳膊不放。

“你干嘛呢？”關澤挽著袖子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我……”林耀看了看林宗又轉頭看著關澤，“我哥去找過你？”

“嗯，找過，”關澤走過來拉開他揪著林宗胳膊的手，“找我怎么了，你要是我弟我沒準早動手了?！?/p>

林耀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當著老爸老媽的面兒他也不敢太放肆，而且關澤的話在理，打小林宗就疼他，甭管碰上什么事兒，第一個給他出頭的肯定是林宗。

“哎?！绷忠厣嘲l(fā)上，這回的事兒要沒有林宗，他不定能辦出什么樣兒來。

林宗坐到他身邊，摟了摟他的肩：“哥是太著急了?！?/p>

“沒，”林耀低著頭想了想，“有哥還是好。”

老爸一直沒出聲在邊兒上看著，到這會兒才說了一句：“你要搬出去住嗎？”

“啊？”林耀抬起頭。

“你要搬到關澤那兒去住嗎？”老媽在旁邊把老爸的話重復了一遍。

“我……”林耀莫名其妙地覺得這話讓他想要臉紅，他腦子里順著這話彈出的全是他在關澤屋里各種耍流氓的畫面。

“要不關澤搬到家里來住？”老爸繼續(xù)問。

“快拉倒吧，”林宗繃不住了，“您真能出主意，林耀要愿意搬就搬過去得了，誰兩口子愿意跟老頭老太太一個屋里呆著多不方便?！?/p>

“那搬過去吧?！崩习謸]揮手。

“過完年再說吧，”關澤笑了笑，他知道林耀家里經(jīng)常只有林媽媽一個人，“這事兒不著急?！?/p>

“說到過年，”老爸喝了口茶，“你這段沒什么事兒就過來幫幫忙，要買什么搬什么收拾打掃的你幫著阿姨弄弄?！?/p>

“好?！?/p>

“既然林耀已經(jīng)決定了，我們也沒什么別的可說的，”老爸給關澤倒了杯茶，“你也不用把自己當外人，我們家的人很好相處，你看林耀就知道。”

“嗯?！标P澤應了聲，舀起杯子喝了口茶。

“但我也有話說在前邊兒，”老爸看著他，“林耀的決定我們不干涉，可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有什么對不住他的地方，我不會放過你?！?/p>

“您放心?！标P澤收起笑容，很認真地說了一句。

盡管林爸爸的眼神和語氣都很嚴肅，他卻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舒坦感覺，心就像是一下落到了厚實的墊子上，溫暖而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