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有臉來奢求相重鏡回到從前?
“六十年前你也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玩物而已?!?/p>
相重鏡抬起左手,握住一簇枯枝似的東西,那是連理結。
晉楚齡眸子終于浮現(xiàn)一抹驚恐,乞求地朝那連理枝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
“重鏡……”
“而現(xiàn)在……”相重鏡手掌狠狠合攏,連理結應聲而碎,“我們扯平了?!?/p>
他垂下手,漠然道︰“往后不要再來煩我?!?/p>
說罷,相重鏡轉身就走。
宋有秋看著晉楚齡失魂落魄的模樣,偷笑一聲,跟著相重鏡顛顛蹦著跑了。
直到離開晉楚齡的視線范圍,宋有秋才放聲大笑,道︰“大快人心啊劍尊!”
相重鏡心情絲毫沒受影響,還在找滿秋狹所在的芥子雅閣,沒吭聲。
宋有秋的鬼話張口就來,笑吟吟地拍馬屁︰“剛才劍尊好威風啊,那連理結徒手就捏碎了?!?/p>
相重鏡干咳一聲,有些心虛地含糊應了一聲︰“嗯,是吧。”
其實他只是表面看著威風,是顧從絮操控著他的左手將連理枝捏碎的,看著沖擊力比在識海中暗搓搓抹掉要強。
顧從絮在識海中道︰“是我威風,你什么都沒做?!?/p>
相重鏡︰“……”
相重鏡附和他︰“嗯,對,真龍大人最威風?!?/p>
顧從絮忍住歡喜,又去識海里翻江倒海去了。
相重鏡有些失神。
若是之前有人說,他能和顧從絮和平相處,誰也不算計誰,他肯定以為那人在說夢話。
相重鏡看著絲毫掩飾不了喜色的顧從絮在識海里翻滾,無奈嘆了一口氣。
看來這條龍比他想象中的要單純。
只是不知道為何會被世人稱之為惡龍。
相重鏡找了好一會都沒找到芥子雅閣,比試臺上已經(jīng)再次開始了第二波比試,相比較上一場,這場人要少得多。
相重鏡知道易郡庭也會在這場,便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來,等著看那孩子發(fā)揮。
人海比試再次開始,又是一陣菜雞互啄的廝斗,相重鏡看得都要打哈欠了。
直到比試臺上的人所剩無幾時,一只漆黑的黑豹驟然出現(xiàn)在比試臺上,猛地咆哮一聲,再次將未平息的看客嚇得差點坐不穩(wěn)。
相重鏡原本都把瓊廿一招出來當靠枕靠了,這下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往比試臺看。
比試臺中央,易郡庭滿眼放著光,踩在靈獸的爪子上,看著不遠處臉色慘白的去意宗弟子,“哈”了一聲,道︰“吃我一尾巴!”
靈獸本來要伸爪子拍人,聽到主人這句話,愣了一下,忙轉身將尾巴一甩。
砰的一聲,靈獸尾巴極大,一擊便將地面撞出一道道裂紋,去意宗的弟子立刻飛奔而逃,慘叫聲一片。
這時,最前方的看席上,臨江峰易掌門站起來,幾乎要踩在面前的欄桿上,甕聲甕氣道︰“兒子!把去意宗那幫孫子殺個片甲不留!”
眾人︰“……”
臨江峰其他弟子也不怕丟臉,滿臉興奮地看著易郡庭的靈獸把死對頭去意宗打得狼狽而逃,跟著喊。
“師兄沖啊師兄!”
“為我們之前在去意宗受的氣報仇啊——”
“把他們那幫兔崽子全宰了!”
所有人︰“……”
易尺寒︰“……”
易尺寒撐住額頭,忍住想要逃走的沖動。
一個渾身狼狽的去意宗弟子踉踉蹌蹌操控著靈獸往前不要命地奔逃,但跑了好遠才察覺到后面好像沒動靜了,試探著停下來往后一看,臉立刻綠了。
易郡庭的靈獸用尾巴襲擊了人之后,不知怎么突然本能作祟,完全不顧敵人,反而撒著歡地去繞著圈追自己的尾巴。
易郡庭抓著靈獸的毛不讓自己被甩下去,被顛得都要吐出來了,尖叫道︰“停下!快停下啊啊?。 ?/p>
靈獸玩上了癮,轉得更快了。
易郡庭︰“……”
嘔!
所有人︰“……”
臨江峰弟子︰“……”
喊得正起勁的眾人面無表情坐下來,不吭聲了。
相重鏡笑得歪倒在瓊廿一手臂上,瓊廿一瞇著眼楮看著那撒了歡的靈獸,倏地張開眸,一股冷冽的劍意仿佛一支箭射向那跑得正開心的靈獸。
靈獸猛地渾身一僵,硬生生停下動作,瞳孔驟縮,慌張看向周圍。
終于不動了。
易郡庭這才放下了心,氣得踩了靈獸爪子一腳。
靈獸知道自己闖了禍,忙討好地蹭了蹭易郡庭。
易郡庭很好哄,很快就消了氣,操控著靈獸繼續(xù)比試。
瓊廿一這才將視線收回來,對上相重鏡促狹的視線,連忙解釋道︰“那孩子心太軟了,連靈獸都能隨便欺負他?!?/p>
相重鏡笑著沒說話。
他的世界沒了宿蠶聲和晉楚齡,好像處處都令他愉悅。
這場不出意外,易郡庭會勝出,相重鏡也沒多待,省得等會滿秋狹老媽子似的數(shù)落個不停。
又找了一會,終于尋到了芥子雅閣。
相重鏡邁步走了進去,卻見剛才提前和他分開的宋有秋正坐在滿秋狹身邊,用一張送葬閣宣傳的紙貼在自己臉上,省得滿秋狹心煩。
他拿著那遝紙,喋喋不休︰“……很簡單的,滿大人只要將我送葬閣的紙往無盡樓門口那柱子上一貼就完事兒了!反正來尋您的人都是將死之人,您又不治,讓他們直接跳到送葬閣來買棺材,不是省了很多事嗎?”
相重鏡︰“……”
宋有秋能活到現(xiàn)在沒被人打死,還真是個奇跡。
但凡換個醫(yī)師都不會同意這種餿主意,沒想到懶洋洋托著下頜的滿秋狹竟然歪頭想了想,道︰“有道理。”
相重鏡︰“……”
滿秋狹是個更大的奇跡。
兩個瘋子湊到一起會更瘋,相重鏡都懶得管他們了。
滿秋狹百無聊賴地和宋有秋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突然瞧見相重鏡回來,立刻起身迎上來︰“怎么這么慢???!我都等得眼楮疼了,來來來,再來換一身衣裳?!?/p>
相重鏡︰“……”
相重鏡瞥他一眼,道︰“比完了,第二場在明日,先回去再說?!?/p>
滿秋狹︰“先換衣服再說?!?/p>
相重鏡瞪他。
宋有秋在一旁看著相重鏡不情不愿地任由滿秋狹意了鋅br /
六十年前的相重鏡神情可不會這么鮮活,他更像是一把寒山之巔的劍,性子冷漠,獨來獨往,除了宿蠶聲晉楚齡和曲危弦,從來不和其他人有任何不必要的交流。
宋有秋記得當年滿秋狹曾糾纏相重鏡好長一段時間,但每一次相重鏡神色淡然,只當蹦個不停的滿秋狹當不存在。
相重鏡被關了六十年,遭了那么大的罪,物是人非,他的性子反而比之前更鮮活了。
相重鏡被強行換了衣裳后,將垂在肩上的發(fā)甩到背后去,轉身往外走,打算回無盡樓。
他剛出了門,突然感覺一只手拽住他的袖子。
相重鏡偏頭。
一直安安靜靜坐在窗邊的曲危弦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起身跟著相重鏡,纖細的手指揪著相重鏡衣袖一角,視線虛無地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相重鏡還沒反應過來,袖子里的顧從絮已經(jīng)忍不了曲危弦的接近,怒氣沖沖鉆進左袖深處,竟然順著相重鏡的一字鎖骨一路爬到了右手袖口,張牙舞爪地一口咬住曲危弦的手。
相重鏡︰“……” m.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