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重鏡的手的確好看,雪白修長,骨節(jié)分明,戴著金鈴和漆黑的龍鱗,哪怕只是輕輕垂著,都能讓惡龍血脈僨張。
前世相重鏡的手畫出無數(shù)驚奇罕見、哪怕過了千年也無人能破解的陣法,而轉(zhuǎn)世后握劍亦能一劍破開云霄,驚艷不知多少人改道修劍。
那手腕上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的金鈴和龍鱗碰撞,發(fā)出輕微窸窣的聲響。
顧從絮死死將他抱在懷里,將下巴枕在他頸窩,滾燙的呼吸噴灑在相重鏡耳畔,讓他的耳垂滴血似的鮮紅。
心上人身上的氣息令惡龍著迷,恨不得將人吞入腹中才能止住那奔騰不息的占有欲,顧從絮叼著相重鏡一綹墨發(fā),壓制住想要咬住相重鏡脖頸的沖動。
相重鏡一聲都不吭,渾身都在發(fā)燙,不知是被勒得還是羞憤的。
衣衫摩擦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相重鏡不知忙活了多久,才終于受不了,幾乎是求饒似的,喃喃道:“三更,手腕疼?!?/p>
顧從絮輕輕抱著他的頭,撫摸著他的后腦像是在安撫小動物似的,聲音低沉:“換只手,繼續(xù)?!?/p>
相重鏡:“……”
相重鏡差點忍不住掐他。
顧從絮身上實在是太燙了,相重鏡唯恐把他憋出個好歹來,只好將臉埋在顧從絮肩上,手腕上的鈴鐺再次叮鈴響了起來。
相重鏡幼時被曲行逼著練劍,每日揮劍上萬次,無師自通劍招后更是常年練劍,這才成了那舉世無雙的相劍尊。
明明左手無論消耗多大力氣都不會太累的,但相重鏡這次只是忙活了半個多時辰,那左手手腕上就像是懸了重重的秤砣,墜得他不住往下垂。
相重鏡的聲音都不自覺抖了起來:“從、從絮……”
那顫抖的喘息聲在耳畔響起,顧從絮抱著相重鏡的手突然前所未有地用力,將相重鏡抱得頭都被迫仰了起來,眸瞳一陣渙散。
那雙握劍畫陣的手沾染臟污,順著指縫落到艷紅的衣衫上。
相重鏡:“……”
相重鏡從來沒那么丟臉過,嗚咽一聲將頭埋到顧從絮懷里,羞憤得無地自容。
只是他還沒收拾好情緒,就驚恐地發(fā)現(xiàn)另外一個危機(jī)。
顧從絮垂眸無辜看著他。
相重鏡差點一腳把他蹬出去。
又是半個時辰后,顧從絮將口中的那綹墨發(fā)吐出,終于忍不了一口叼住相重鏡的后頸,尖利的小尖牙深深陷入相重鏡的皮膚血肉中,直接留下兩個齒痕。
相重鏡渾身一抖,似乎是想躲,但又被那奇怪的觸感逼得渾身發(fā)抖,只能訥訥道:“疼?!?/p>
顧從絮過足了癮,才將尖牙收起,伸出舌尖輕輕舔著那紅色的齒痕,像是在安撫他。
相重鏡眸子失神,被困在顧從絮懷里好半天,才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相重鏡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顧從絮冷漠的聲音:“何事?”
來人是無盡樓的小廝,被顧從絮這句話中帶著的真龍威壓驚得直接趴在了地上,慘白著臉哆嗦著道:“滿大人醒了,說想見一見相劍尊?!?/p>
相重鏡呆滯的眸子終于回過神來,連忙從顧從絮懷里爬起來,他怕顧從絮又瞎吃飛醋不開心,臨下床前還湊上前親了他一下,耳根通紅:“等我回來?!?/p>
說罷,幾乎是落荒而逃。
顧從絮坐在床榻上目送著他離去,輕輕將舌尖抵在唇縫,小尖牙露出半個,瞧著隱約有兩股比頭發(fā)絲大不了多少的黑霧緩緩露出來。
大概察覺到了什么,顧從絮眉頭一皺,輕輕一闔唇,將那源源不斷想要冒出去的三毒黑霧直接咬斷。
黑霧消散在他唇間。
相重鏡飛快走出房間,匆匆攏好凌亂的衣襟,臉色通紅地掐了個決將手給凈了,跟著小廝到了滿秋狹的房間。
滿秋狹體內(nèi)被三毒刺傷的經(jīng)脈很難一下恢復(fù),用了靈藥沒了太嚴(yán)重的外傷,看著還是極其孱弱。
相重鏡走過去時,一個小廝正帶著面紗給他喂藥,只是滿秋狹那能將他丑傷的病似乎更嚴(yán)重了,拼命抗拒著不讓所有人碰他。
小廝們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瞧見相重鏡過來,連忙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眼淚汪汪看他。
“劍尊!”
就連躺在榻上眼睛都不敢睜開的滿秋狹也張開眼,委屈地看著他。
相重鏡嘆了一口氣,道:“將藥給我吧。”
小廝忙不迭把藥遞給他。
相重鏡本能伸出左手去接藥,只是藥才剛到掌心,他卻像是被鐵錘掄了一錘似的,酸軟的手腕猛地一抖,藥碗直接從他手中掉了下去。
碗摔了個粉碎。
相重鏡:“……”
眾人面面相覷。
相重鏡手腕掌心一片發(fā)紅,他干咳一聲將手縮回袖子里,道:“勞煩再煎一碗藥過來?!?/p>
小廝不敢多問,忙不迭去了。
相重鏡走到滿秋狹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垂眸看著滿秋狹慘白的臉色,嘆息道:“你受苦了?!?/p>
滿秋狹搖搖頭,他自來對生死看淡,只要沒死那就茍活著,能幫上相重鏡的忙自然再好不過。
相重鏡給他拉了拉被子,見他氣色還好,便開口問道:“你還記得自己臨昏睡前同我說了什么嗎?”
滿秋狹嗓子發(fā)澀,艱難發(fā)出一聲疑惑的: “嗯?”
看來是不記得了。
相重鏡搖搖頭,道:“沒什么。”
滿秋狹渾身浴血,卻還在對著自己說“宗主快逃”的模樣,讓相重鏡想起了前世為護(hù)他而死的藥師。
仔細(xì)想來,滿秋狹這能被人丑傷雙眼的病癥本來就很奇怪。
之前相重鏡在給滿秋狹治療傷勢時隱約發(fā)現(xiàn)滿秋狹的神魂似乎受過重創(chuàng),但并非是這一世受的傷,更像是前世殘留在神魂上的傷勢。
滿秋狹之所以見不得九州人的臉,或許并非是因為美丑,倒像是九州人身上都隱約帶著三毒。
而自己的神魂雖然被顧從絮護(hù)著,但因是護(hù)地脈宗門之人,自始至終從未沾染過三毒。
這樣滿秋狹只能看他一人的臉也就說得通了。
相重鏡又無聲嘆了一口氣,看著滿秋狹的神色十分復(fù)雜。
滿秋狹正盯著他發(fā)呆,不知為何突然眼尾緩緩滑下兩行細(xì)微的血淚,被他輕輕一眨眼,淚珠落在鬢發(fā)間。
相重鏡一愣。
滿秋狹看著自己竟然也會傷到眼睛,難道是因為自己的猜想錯誤?
亦或是……自己現(xiàn)在沾染了三毒?
滿秋狹大概看慣了相重鏡那張臉,哪怕流了血也以為是累出來的淚,根本沒去管。
相重鏡立刻道:“閉眼?!?/p>
滿秋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