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臻在死去之前,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說話了,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投胎之后,雖然有父母疼愛,但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不說話的,他開不了嗓子,也擔心自己說早了,會被當成妖怪。
他的弟弟妹妹,都到了一歲多快兩歲,才開口的。
蔣臻很糾結(jié),總是忍不住走神,尤其是身邊沒人的時候,更是呆呆地躺著不動,他上輩子就是這樣的,那時候沒人關(guān)注,也沒人知道他其實是心理方面有了毛病,可現(xiàn)在……
趙毅輝和蔣娜娜的孩子得了自閉癥的事情,圈子里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過,不管是趙毅輝還是蔣娜娜,身份都很高,大家雖然知道這些,但沒人敢在他們面前說什么,也不過暗地里惋惜幾句,或者幸災樂禍一下。
蔣臻一直等到一歲半,才終于做好準備,喊了爸爸媽媽。
他覺得自己這樣,是正常的,說話甚至算早了,卻忽視了他和他的弟弟妹妹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
在何西村,很少有人會耐心地教孩子說話,他的父母不會教,他也不會教,他的弟弟妹妹,到兩歲才會說話,也就一點都不奇怪。
但他如今的情況不一樣。
趙毅輝和蔣娜娜一直都在用心教他,一般的孩子被這樣教導,早幾個月就能說話了,他其實已經(jīng)很晚很晚。
好在,他會說話了,之后,又慢慢地會走了。
趙毅輝和蔣娜娜喜極而泣。
雖然他們的兒子發(fā)育晚,但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
蔣臻確實越來越好了。
他在開口之后,就接受了自己的父母,雖然整個人還顯得有些木訥,但總歸慢慢恢復正常了。
到他三歲的時候,別人甚至已經(jīng)很難看出他的異常。
趙毅輝和蔣娜娜終于放下心來,同時,也打算讓自己的孩子出去多認識一些人。
這些年,他們是有帶自己的孩子去過特殊學校的,有段時間,趙毅輝還每天都會帶他去游樂園,只是蔣臻明顯對那里不喜歡,有時候別的孩子欺負了他,他也不知道反抗,他們便舍不得帶他去了。
不過,現(xiàn)在孩子好多了,總要帶去見見人。
“小寶貝,今天是你外公的生日,我們?nèi)ソo你外公祝壽吧!”趙毅輝親了自己的兒子一口。
他說的外公,便是他的父親趙不凡,因著他是入贅到蔣家的,他的兒子就叫他的父親為外公。
這在華國是件很平常的事情,趙毅輝說起來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蔣臻以前連老婆都娶不上,更覺得沒什么。
而時間一眨眼,便到了趙不凡生日的日子,或者應(yīng)該說是過壽。
趙不凡今年已經(jīng)六十歲了,但他年輕的時候,就很在意在意自己的身材外貌,后來娶了比自己小十來歲的雙兒之后,就更注重保養(yǎng)了,看著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
他對小兒子的孩子,是很疼愛的,看到蔣臻,就把他給抱了起來,然后四處給人介紹。
周圍的人看著就非富即貴,蔣臻只覺得整個人都僵硬了,不過他的外公抱著他,會拍他的后背安慰他,他到底還是撐住了,當然,顯得有些瑟縮木訥,還是避免不了的。
趙不凡見狀,暗暗嘆了口氣,面上卻并沒有表露出什么來。
其他人其實也有點同情蔣娜娜和趙毅輝,這兩人各方面都不錯,沒想到最后竟然生下了一個有問題的孩子……
不過同情歸同情,沒人會去針對哪怕有病,也注定了會是天之驕子的蔣臻,趙家人和蔣家人,也不會讓他有機會受到傷害。
這三年來,蔣臻的日子,可以說是泡在蜜罐里的。
只是之前二十幾年的生活帶來靈魂上的印痕實在太深,他總是放不開,還沒辦法做出改變。
比如他餓了,想吃什么東西,便從來不敢討要,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當然,因著趙毅輝和蔣娜娜對他很疼愛的緣故,他總是能吃飽的。
趙不凡的宴會舉辦的很盛大,也就是這個時候,蔣臻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份,似乎很不一般。
而這,讓他更惶恐了,他壓根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這一切。
趙不凡看著不安的外孫,都沒心情去跟外面的人寒暄了,他想了想,最后抱著蔣臻上樓,進了書房。
“爸爸……”趙毅輝一直關(guān)注著兒子,這會兒立刻跟了上去。
“你也來吧?!壁w不凡道。
趙不凡抱著蔣臻進了書房,坐在了一張寬大的椅子上。
這個書房裝飾的古色古香的,趙不凡抱著孩子坐下之后,便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太祖?zhèn)鳌?,道:“小臻啊,外公跟你講我們老祖宗的故事,好不好?”
蔣臻點了點頭,他從來不會拒絕長輩的要求,總是乖巧的過分。
趙不凡摸了摸他的頭,開始講了起來。
“我們的老祖宗,一個叫蔣震,一個叫趙金哥,外公給你的講的,就是蔣震,”趙不凡慢慢地講了起來,希望能激勵一下自己的外孫,“老祖宗和你一樣,是五月初五生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當時大家都覺得這個日子很不好,何西村又是個小地方,所以他的母親很不喜歡他……”
老祖宗蔣震和趙金哥都是寫了一些回憶錄的,當時的一些將領(lǐng),也寫了很多跟他們有關(guān)的東西,所以如今的人對他們的生平,那是非常了解的。
趙不凡其實一直很崇拜自己的老祖宗,那些文獻全都看過,這時候講的,也就特別細:“老祖宗的長女寫下的回憶錄里,有她的祖父母對老祖宗當時的生活的描述,據(jù)說,那時候還叫做蔣鎮(zhèn)惡的老祖宗,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卻吃不飽飯,曾經(jīng)有一天冬天,他被趕出趕出家門,差點就被凍死……”
趙不凡慢慢地說著,蔣臻卻如遭雷劈。
他這三年下來,也是知道了華國的一些情況的,更聽過蔣震的名字,可是……這個人……為什么會是他?
何成縣,何西村,蔣鎮(zhèn)惡,趙金哥……那都是他熟悉的!
他的外公講的,是他的曾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