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恢復(fù)意識的時候，看見自己面前垂著柔滑的銀發(fā)。

四周光線晦暗。

那緞子似的華貴質(zhì)感四散著落在她的胸口上，肩膀上，到處都是。

她慢慢抬起頭，看見冰霜般冷肅的面孔。微蹙的眉頭，深邃的眼窩，還有微微下壓的唇角。各處棱角鋒利，缺乏人情味，如精心雕刻的塑像一般帶著高高在上的漠然。

這張臉精致俊美。

而且離她非常非常近。

以至于她第一時間都沒認出這是庫什。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在她心中的形象變得險惡起來，跟任何好詞都不沾邊。

“醒了嗎？”

他閉著的眼睛慢慢張開，瞳孔中泛著猩紅的顏色。

莉莉一瞬間丟掉所有不詳?shù)拇y，趕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萬幸，她的脖子干干凈凈，沒有幾個巨大的血洞。

庫什聲音嘶啞，說話沉緩，和平時完全一樣：“你在酒會上喝了別人的飲料嗎？”

莉莉耳朵里嗡嗡地響。

她根本思考不了庫什的問題，光是這么近地聽他說話就已經(jīng)要讓她昏厥了。

她的記憶出現(xiàn)了大段空白，想不起來發(fā)生了什么。

不過她的身體已經(jīng)自發(fā)行動，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來。她感覺腰腹像做過幾百個仰臥起坐一樣酸，大腿內(nèi)側(cè)肌肉也很痛，下面更是漲得難受。

她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身上倒是非常干凈，非?！嗦恪?

所有衣物按照從里到外的順序碼放在床頭。她飛快地抽走襯衫，想趕緊套上，其他幾個小件都掉在地上。

旁邊的庫什慢慢起身，把東西撿起來給她：“我在客廳等你。這里離學(xué)院有點遠……你自己回不去?！?

他看起來衣冠端正，并不是剛睡醒的樣子，眼里的血紅色讓人心驚肉跳。

莉莉恐懼得渾身顫抖。

他一走出門，她就跌跌撞撞地跑進廁所里吐了。

這房子肯定是專為夜行生物設(shè)計的，居然沒有燈。

她直接吐在了地上。

打開臥室窗簾，日光清澈，外面剛剛破曉。摸索了好一陣子之后，她才把自己和地板弄干凈。

她走出臥室，外面一片漆黑。

庫什坐在沙發(fā)上，面前擺著一盞小燈。

借助微光可以看見，所有家具都奢華典雅。很多還蓋著純白色防塵布，只隱約露出一個神秘的輪廓，看起來比鬼屋還陰森。

有什么東西在沙啞地響著。

鬼哭狼嚎。

“……誰在慘叫？”莉莉瑟縮著，往后退縮。

庫什敲了敲面前的燈：“老式鎢絲燈……從來沒用過，有點壞了?！?

吸血鬼白天沉睡，有良好的夜視能力，所以整個屋子都沒有燈。但他還是留了一扇向陽的窗戶?，F(xiàn)在想來，所有出其不意的渴望，其實都應(yīng)在預(yù)料之中。

“你還記得酒會嗎？達比給你喂了麻醉藥?！睅焓财届o地說道。

莉莉沒有回答。

她一邊回憶昨天的事情，一邊借著微弱的光找門。

“我送你回去吧?！睅焓财鹕淼馈?

他總是這樣。

會把做過的事情，當作完全沒發(fā)生過。繼續(xù)若無其事、習(xí)以為常地跟她交流。他到底是在用符文遮蔽情緒，還是完全不在乎傷害她？

莉莉分不清楚。

她又開始反胃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廁所，扶著洗手池吐得昏天黑地。等吐完之后，她已經(jīng)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不知什么時候，庫什出現(xiàn)了她的身后。

“……怎么了？”

莉莉又發(fā)出一聲干嘔，撲向洗手池。

庫什從背后扶著她的肩膀，用手抓著她的頭發(fā)，防止掉進污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