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納妃,詔令只是第一步。
皇家大婚的流程冗雜繁復,最快也得籌備一月有余。
想簡化也不難。先帝荒淫無度,素來是看上那家公子女眷,直接叫人抬進寢宮。先臨幸一夜,再隨意賜個位分了事。
莫說是婚禮,就連能不能再見皇帝一面,于妃嬪而言都是未知。
可晉望偏不。
他命禮部挑選良辰吉日,昭告天下,要以帝后禮儀大婚。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要結(jié)婚了。
至于結(jié)婚對象是誰,沒人知道。
晉望那封納妃詔書沒有公之于眾,事實上,葉相假死進后宮這種荒唐事,除了國君身邊幾位親信內(nèi)侍知情外,沒人知曉,也沒人敢透露。
長麓國君行事向來捉摸不透,眾人多方打探無果,又不敢觸了霉頭,只能暫且作罷。
三日后,謀逆作亂的左相“葉舒”,于城門外被凌遲處死。
數(shù)萬百姓朝臣被逼觀刑。
而長麓國君,據(jù)說那日被行刺后受傷未愈,一直在行宮修養(yǎng)。
竟是連葉相最后一面都沒有見。
長麓上下皆知葉相與國君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誰能想到,榮寵一時最后卻落得這種下場。
眾人惋惜之余,不由更驚懼于國君的雷霆手段。
暗探傳回各方言論時,國君陛下正摟著自家未婚的小皇妃吃水果。
晉望挑眉一挑,似笑非笑:“處死一個亂臣賊子還有人惋惜,葉相,你說孤該怎么做?”
亂臣賊子如今正在給晉望剝荔枝,聽言手一抖,險些把果子扔出去。
“謀……謀逆作亂者理當處以極刑,陛下……陛下做得沒錯?!比~舒說完,見晉望只是平靜地看著他,便又硬著頭皮繼續(xù)道,“朝中結(jié)黨營私之風屢見不鮮,不可縱容。”
“很好。”
晉望偏頭從葉舒指尖叼走荔枝,看向跪在殿前的暗探:“知道該怎么做了?”
暗探:“是。”
暗探領(lǐng)命離開,葉舒低下頭,若有所思。
晉望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
只是一場坊間觀刑,眾臣私下言論竟都在這人的掌控之內(nèi),京都上下,恐怕沒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有那三百暗探在,想從他手里逃走幾乎難于登天。
他得想想別的法子。
“在想什么?”見他許久沒說話,晉望問。
“……沒什么?!?/p>
葉舒收斂思緒,從果盤撿起一顆果子,繼續(xù)給晉望剝水果。
蔥白似的手指覆在鮮紅果皮上,沾了些晶瑩的汁水,晉望偏頭看著,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輕咳一聲,收回目光:“你別剝了?!?/p>
“……啊?”
“孤讓你別剝了。”晉望下顎一抬,命令,“研墨去?!?/p>
葉舒:“……”
剛才不是您要吃的???
狗皇帝。
就知道使喚他。
晉望在行宮裝病,卻沒疏于政務(wù)。葉舒看見這么多字就頭疼,晉望倒十分有耐心,一本一本仔細讀起來。
這一讀,就讀了近兩個時辰。
天色已晚,葉舒百無聊賴趴在桌邊,腹中沒忍住咕嚕一聲。
晉望翻頁的手一頓,合上奏折:“先用膳吧?!?/p>
一道道膳食被擺上桌,葉舒看得眼睛都直了,正要下筷,卻被晉望攔住。
內(nèi)侍奉上一個錦盒,里面是一粒玲瓏小巧的丹藥。
葉舒蹙眉:“這是什么?”
晉望也不解釋,淡聲道:“吃了,對你身體有益?!?/p>
葉舒半個字也不信。
這狗皇帝又想了什么招來整他?
晉望這次還真沒壞心。
自那日葉舒信香失控后,晉望曾找太醫(yī)替他診治。葉舒體質(zhì)特殊,哪怕被標記后,信香也極易受到外界或體質(zhì)變化影響。
這是太醫(yī)剛研制的抑息丹,有助于穩(wěn)定坤君信香。
可惜暴君黑歷史太多,在葉舒心里信譽度為零。
剎那間,葉舒心里冒出無數(shù)權(quán)謀文情節(jié)。
葉舒把筷子一摔,委屈道:“你又要給我下毒?”
晉望:“……”
“我都答應(yīng)留在你身邊了,你怎么還不信我?”葉舒惱道,“我不吃?!?/p>
晉望按了按眉心:“這不是毒……”
“我不信?!?/p>
晉望也惱了:“不吃不許吃飯?!?/p>
“不吃就不吃!”
侍奉國君用膳的內(nèi)侍聽得膽戰(zhàn)心驚,嘩啦跪了一排,個個鵪鶉似的垂著頭,生怕國君一怒之下受到牽連。
晉望道:“都下去?!?/p>
眾人如釋重負,連忙跑了。
殿內(nèi)只剩下晉望與葉舒二人。
葉舒看著晉望,神情警惕。
晉望心下無奈。
這世界除了少部分干君與坤君外,大多都是平庸之輩,因此葉舒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分化成了坤君,這并不奇怪。
而且……晉望也不想這么早告訴他真相。
那日馮太醫(yī)說得沒錯,晉望本不該輕易標記其他坤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