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爸媽做錯什么了?我們家三口人命他媽犯個病都沒了!”姜凱說起這個來憤怒就壓不住,“對,張景無辜。那我爸媽在高速上被平白無故撞死了,我爸媽無不無辜??”
季東勛是真的不知道說什么,在巨大的不幸面前,語言顯得有些無力。但他也不會因為這個,就允許姜凱打擾張景的生活。一碼歸一碼,他的確可憐,站在他的角度也能理解他的憤怒和恨,但他把恨轉(zhuǎn)移到張景身上,這不行。
“他爸媽都死了,我只能找他。”他又拿起水喝了一口,咽下去之后說:“我看見他的時候就能想起這么多年我過得多慘。沒爸沒媽,到哪兒都看人白眼,這種感覺誰不體會誰不懂。”
季東勛說:“他也一樣?!?/p>
姜凱一笑:“所以怪我了?”
季東勛搖了搖頭,他說:“他爸媽是他爸媽,他是他。你不該把這混為一談。”
“所以我就該憋著?”姜凱冷笑,“你知道你這叫什么嗎?站著說話不腰疼?!?/p>
季東勛說:“這一點上他比你強太多,你眼睛長在后面,他知道往前看。你總想著過去的悲慘,這樣你永遠也解脫不了。”
“別放一起比,我們立場不一樣?!苯獎P說:“他有什么資格往后看?算了我跟你說這沒用,你理解不了,因為當年被撞死的不是你爸媽。”
季東勛點頭:“我的確理解不了,我只知道你把這些負面情緒都砸在他身上,這沒道理。所以你說吧,你最近找他要說什么?或者說……你想威脅他什么?”
“那就不方便跟你說了,”姜凱笑了笑,“跟你說完還有什么意思。”
季東勛沈聲道:“你可以不說,但是你得明白。他或許因為他父母的關(guān)系,對你有愧疚,但我沒有?!?/p>
他看著姜凱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不欠你什么,所以你要是讓他過得不痛快了,我不會手軟。”
“喲我簡直怕死了,”他夸張地做了個動作,然后嘲諷一笑,“但是怎么辦啊,好像讓他最不痛快的就是你了。你當初走得挺干脆啊,我都沒想到你那么有脾氣,說走就走啊?”
姜凱提起當年的事,季東勛神色沒變。姜凱仔細盯著他的臉看,見他真的連眼神都沒變一個,豎了個拇指:“牛逼,不愧是干大事兒的,渾身都冒綠光了也能說翻篇兒就翻篇兒。愛情真?zhèn)ゴ蟀?,圣母瑪利亞?!?/p>
“我今天來就是想問你?!奔緰|勛站起來跟他平視,聲音沈沈的:“他當初到底知不知道我走?!?/p>
——“不知道?!?/p>
姜凱輕輕一笑,一秒鐘都沒猶豫就說了出來。
“完全,完全,完全不知道。”姜凱晃了晃腦袋,狀似無奈地說:“一丁點都不知道,他瘋了啊,瘋子怎么會有記憶呢?”
季東勛整顆心都顫了一下,就像心臟被插了一把刀。
“所以他這么多年,是真的恨你?!苯獎P拿出顆煙,側(cè)頭點上了,“弟弟,怪不到別人頭上,怪你沒信他。在他那個已經(jīng)錯亂的腦瓜子里,他連跟我睡過一覺都不知道。所以他為什么會瘋呢?”
季東勛向后退了一步,指尖發(fā)白。
“你突然就沒了,一句話都沒留,哎喲心尖子找不著了,你說他會不會瘋?”
“一邊恨你,一邊又犯賤總惦記著,好人都能折磨瘋了別說那么個本來精神就有毛病的,嘖……可憐?!?/p>
季東勛不知道怎么形容現(xiàn)在的感受,如果說剛才是心臟里被插了把刀,現(xiàn)在就是有人握著這把刀在原來的傷口上轉(zhuǎn)了一圈,血肉模糊。疼到說不出話。
“可憐人?!苯獎P擺出同情的表情來,說道:“真可憐。我現(xiàn)在把這些都告訴你了,你敢跟他解釋嗎?你告訴他,‘別恨我,我走是因為你跟別人睡了’?”
季東勛眼睛眼睛猩紅,擡手掐住姜凱的下巴,用力到手都在抖,他瞪著人,一言不發(fā)。
“這么看著我沒用,他能有今天這么慘,你功不可沒。”姜凱被掐著,說得有些含糊,眼神里還帶著嘲笑:“你猜他要是知道你是因為看到床照走的,他還親口承認過。你說……他會不會瘋得更厲害了?會不會覺得自己很惡心啊?”
季東勛閉了閉眼,拳頭打在姜凱身上的時候,是真的下了死手的。
姜凱早有了防備,體育生出身,肯定不能真的讓季東勛打到要害。但還是悶哼了一聲,后退了一大步磕在椅子上。
季東勛再要出手的時候他擋了一下,說:“你現(xiàn)在是真打不過我,打一下過過癮得了。”
那天季東勛走的時候抓著他衣服,幾乎快貼上他的臉,射出來的目光就像倆把刀子戳在姜凱身上,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說:“我說過,如果你讓他過得不痛快,我不會放過你。不管你想威脅他什么,停下來?!?/p>
可能是他的眼神實在是懾人,姜凱最后轉(zhuǎn)開了眼,說:“如果你能讓我爸媽活過來的話,什么都好說?!?/p>
“不自量力?!奔緰|勛最后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