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煜輕緩開口:“你去過羅韻宮吧,就在剛剛?!?/p>
陸辰的神色不變,可是陸煜卻是知道了答案,他去過。
他就知道,他怎么可能會(huì)忍著讓自己去見她。
只是,陸煜消了笑意,他認(rèn)真地看向陸辰:“你當(dāng)真不去看她?”
陸辰望著眼前的湊折,沒有說話。
陸煜也沒有逼他,他只是很平靜地說了一句:“她在等你?!?/p>
陸辰久久沒有動(dòng)靜,可是陸煜也不再說,拱手退下,讓他自己慢慢想。
陸辰看著自己眼前,被湊折掩蓋著的白紙,久久無聲,只是他的手越握越緊。
“皇上!洛妃娘娘剛剛不慎摔倒,此時(shí)已經(jīng)在產(chǎn)房了!”
“啪嗒——”
陸辰手中的毛筆瞬間掉落在桌子上,他猛然起身向外跑去,衣袖打番湊折,那張白紙輕輕飄揚(yáng),最后落在地上。
是一幅畫,是洛染。
陸辰臉色慘白,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他的染兒摔倒了,早產(chǎn)了!
陸辰突然腳下一個(gè)踉蹌,眼前似乎在發(fā)黑,幸好他身后的德公公扶了他一下,他才緩過來,連鑾駕都沒有乘坐,直接向羅韻宮跑去。
陸煜還未走遠(yuǎn),就看到陸辰一臉慌亂地跑出來,他從未看見他的皇兄這般神色過,所以……他突然臉色一變,往羅韻宮跑去。
剛到羅韻宮,陸辰突然停下,不敢邁進(jìn)去。
不是還有兩個(gè)月嗎?
怎么來得這么快?
他眼眶微微發(fā)紅,他僵硬著步伐,一步一步向里面走去。
他聽到染兒的慘叫聲,一聲一聲,都砸進(jìn)他的心底,他愣在門口,就是那一扇門,他卻是沒有任何勇氣去推開它。
他的染兒在里面,可是他卻沒有辦法走進(jìn)去。
他聽到他的身后,是誰跑進(jìn)來,是誰在他的耳邊,焦急喊著讓他進(jìn)去。
可是,他卻仿佛什么都聽不清,只能聽到洛染的哭聲,很疼很疼,她一定很疼,因?yàn)椋埠锰郯。?/p>
陸煜剛跑到羅韻宮,就看見皇兄呆愣地站在門外,里面的洛染一直在痛哭,可是他聽見,她在喊他,她在喊皇兄!
“皇兄,洛妃她在喊你!她在喊你??!”
陸煜急地想要去推陸辰,可是他突然頓住,就連臉上焦急的神色都停了下來,他的皇兄……哭了?
陸煜似乎是看錯(cuò)了一樣,他又看過去,沒錯(cuò),皇兄他,的確哭了。
即使是父皇駕崩的時(shí)候,他也沒有看見他的皇兄紅了眼眶,他突然就不忍心讓皇兄進(jìn)去了。
他怎么忍心讓皇兄親眼看著他心愛的女子死去。
里面的宮人突然跑出來:“皇上!洛妃娘娘難產(chǎn)了!她要見你!”
陸辰似乎才被喚醒一樣,他瞬間跑了進(jìn)去,陸煜在外面看著他,他猛然轉(zhuǎn)身踹向一旁的椅子,最后慢慢靠在墻上,垂下眼眸。
陸辰站在洛染的床邊,看著她,她的額頭全是大顆大顆的汗珠。
她很疼,他能看出來,她很疼,她眼里的淚珠藏也藏不住。
可是她看到自己,卻是眼睛發(fā)亮,亮色灼灼,直接灼傷他。
他半跪在她的床邊,拉著她的手,眼眶微紅,他哽咽著聲音:“染兒,你撐住,你說過的,這個(gè)孩子很乖,你一定不會(huì)有事的!”
洛染眼中的淚水成珠成串地掉,可是她卻笑得很開心,她努力伸出手,去撫摸陸辰的臉頰,陸辰眼中一痛,他拿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看著她眼中突然出現(xiàn)的笑容。
他聽著她似乎是費(fèi)盡全身的力氣,一字一頓地和他說:
“……皇上,我騙了你呢?!?/p>
“……他不乖,一點(diǎn)都不乖,我好疼啊……好疼……”
“皇上……你怎么不來看我啊……我好想你……”
“……皇上……我想你了……”
這句話說完,她似乎是全身一頓,她看著他,緊緊看著他,似乎是要將他牢牢記住。
陸辰突然恐慌,他緊緊拉著她的手,慌張地叫著她的名字:
“染兒!”
“孩子……”
她的聲音虛弱無力,卻讓陸辰濕了眼眶,他知道她想說什么,可是他不想答應(yīng)。
她面色痛苦,再無力氣說話,只緊緊攥著他的衣袖,陸辰聽到自己的聲音:
“……視若珍寶……”
她終于笑開,卻慢慢閉上了眼睛,拉著他衣袖的手也無力落下。
陸辰似乎全身沒了力氣,他直接跪在了她的床邊,雙眼失神,就那樣地看著她。
耳邊似乎傳來了孩子的啼哭聲。
還有宮人們:
“皇上,洛妃娘娘生了一個(gè)皇子?!?/p>
還有她們慢慢變得驚恐的聲音:
“……皇上,洛妃娘娘……去了……”
可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他只能看見她眼角溢出的那一滴淚。
他后悔了。
他后悔,當(dāng)初沒有狠心拒絕她。
所以,現(xiàn)在忍著痛苦的人變成了他。
他后悔,為什么不來看她?
阿煜說,她在等他!
她說,她想他!
染兒,我也想你,好想你。
染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錯(cuò)了,我以后再也不會(huì)不來看你了。
染兒,你生了一個(gè)皇子。
……
染兒,你騙我。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