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松剛坐定不久,他心里還想著江跖的事情,頭腦里亂糟糟一片,一時間竟是無法將精力從其中牽扯出來。
他無意間一抬眼眸,卻發(fā)現(xiàn)曲楓年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似乎對他抱有與之前不同的極大的興趣,非要從他的臉上看出個所以然來。
曲楓年摸索著下巴:“剛剛你提的那件事我考慮考慮,一切等回國再作定論。”
謝晚松完全沒料到對方變幻莫測的態(tài)度,與之前差之十萬八千里,他心下一松,順?biāo)浦鄣溃骸昂??!?/p>
“你跟江跖什么關(guān)系?”
謝晚松被問愣了一秒,一是沒料到對方會這般開門見山,二是自己也難說明自己同江跖什么關(guān)系。
算什么,為他生孩子的關(guān)系?這聽起來未免過于可笑了。
“江跖這個人,瘋起來的時候見人就咬?!?/p>
曲楓年雖然在笑,神情里卻隱約有些譏諷的意味,“我倆上美高那會兒,同校里中國人不多,跟他也算是情同手足的哥們兒,那會兒他脾性還不這樣,直到那件事之后,他才……”
話說到此,他卻頓住,不再繼續(xù)說了。
謝晚松面露疑惑,不明白曲楓年言此的目的,更是不好多問,只是收斂的一點(diǎn)頭。
曲楓年端詳片刻,卻突然道:“有沒有人跟你提過,你長得很像顧子安?”
想象并不單純的指長相,僅僅是幾個足夠注目的特征,比如說眼睛,身段,背影,顧子安更像是活在上輩子的人,被遺忘在了歷史的長河里,可謝晚松與江跖站在一起時,隨便一個舉動,一個回眸,都能瞬間牽扯起曾經(jīng)的記憶那人的影子。
若拋開二人之間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就好像那位俊秀文雅的青年心理師,正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似的,就連曲楓年都忍不住為之怔然。
他之所以改變了刁難謝晚松的念頭,并不是顧于江跖的面子,只是出于他與某人間的那幾分若有若無的相似,一時間再狠的心也下不去了。
謝晚松微微一愣,眉宇間染上了幾絲凌厲:“顧子安是誰?”
曲楓年道:“怎么,江跖沒跟你講過?”
謝晚松蹙眉,雖然潛意識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想要拒絕這個話題,好奇心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吊了起來,眼底不禁流露出極強(qiáng)的探索欲。
曲楓年雙手墊在下巴上,短暫地思索了一下謝晚松問出的問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笑了笑:“是一位舊人,江跖的寶貝,只不過江跖沒捧住,摔碎了?!?/p>
謝晚松面色微變:“我不明白你這些話的意思,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曲楓年慢慢收回打量他的視線,勾起一個略帶嘲諷又可悲的笑意來:“瓷器壞了,再換來一個相似的,人之常情。一個死人的事跡又何必打擾活人的生活,有時候一輩子無知無悲也不錯,你說對吧,謝三公子。”
謝晚松張了張口,下意識想要辯解,可話到了口邊,又不明白自己應(yīng)該辯解些什么。
從始至終,他更像是游離與江跖生活圈外的人,他對江跖的過往,本性,背景,根本就是完全不知。
你們長得很像,只是,他已經(jīng)不在了。
他不需要知道顧子安究竟是誰,只是這一句話足夠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窟,明明江跖與外人曾經(jīng)是什么關(guān)系他都可以不在意,不過問,畢竟一切都已經(jīng)是過去式,曾經(jīng)發(fā)生的種種只要江跖肯給一個像樣的說法他都可以忍受,他都退步到了這般境地,可唯獨(dú)受不了曲楓年的那一句“長得很像”。
謝晚松感到了深沈的無力,這更像是一種無形的蠻力,由內(nèi)而外將他擊垮。
曲楓年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好像想要從那張精致俊逸的臉上找到絲毫破綻,但顯然謝三公子在這些年的時間里練就了一幅不動聲色的好本事,一時間還真的沒能在他的臉上看出什么端倪。
只有謝晚松自己知道,這些控制不住亂七八糟形成的念頭鋪天蓋地地撞入腦海,他雙手緊緊攥住,指節(jié)泛白。
曲楓年有些無趣地嘖了一聲,似乎謝晚松這樣的反應(yīng)并不符合他心意。
他對謝晚松最多只能算上瑕疵必報,風(fēng)水輪轉(zhuǎn),以牙還牙罷了,對于江跖卻真的要討厭進(jìn)骨子里,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手心癢癢,恨不得沖上前一拳揍爛他那張人模狗樣的臉,然后一腳揣進(jìn)地獄去,變成某個人的陪葬品。
如果那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顧子安還好好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那么他們也斷然不會是這樣的關(guān)系。
曲楓年眼底隱露不耐,過往的某些回憶深深刺激到了他,一時間控制不住地焦躁起來,他為自己點(diǎn)了一根煙:“他就是一個瘋子,死后要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