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的?!边@話一出,閘門便徹底崩斷了,陸煙汀的聲音染上了濃厚的鼻音,“你們那么多年,什么都經(jīng)歷過,你又那么愛他,為他什么都做了。現(xiàn)在你真的一點(diǎn)都不在意他嗎?就是你們分開了,那么愛過的人怎么可能什么感覺都沒有?”
“我們……”陸煙汀的嘴角撇了下去,哽著問他,“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有沒有一瞬間會想到他?”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變得這么苛刻和較真了,見曲如屏微微蹙著眉要說些什么,陸煙汀又把頭偏開了,他抹著臉胡亂地說道:“算了,你不用回答我?!?/p>
話落,是靜謐的。
原來他們在的環(huán)境是這樣安靜。
陸煙汀聽到的全部聲音,如鼓的心跳,竭力的呼吸,都是細(xì)微到離不開本體的聲響。
他的靈魂失重了,沉甸甸地,在看著無理取鬧、口不擇言的自己,曲如屏說了什么,只是他聽不見,他捂著自己的耳朵,蜷縮在車座上,死死貼著冰冷的車窗,發(fā)出崩潰的聲音哀求他:“我們走吧,我們不說了……”
曲如屏碰他,他就很激烈地掙脫掉,到了后面,他在哭,搖著頭語無倫次地說:“我要回去,我們回去,你就當(dāng)這些沒有發(fā)生過好不好?”
他后悔了。
他不該接那部電影,他怎么會變成這樣呢?他們不是已經(jīng)說開了嗎?還是說,他本來就是這樣狹隘多疑的人,注定會偏執(zhí)到無法擁有任何美好。
曲如屏沉靜地給他抹眼淚。
他說:“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p>
于是他不管他了,沉著臉放下手剎,抬離合。
車再次開起來了,陸煙汀木訥地貼著車窗,神經(jīng)質(zhì)地咬著自己的手指。
他的呼吸嵌在窗里,結(jié)成了冰。此時夜色落幕,黑暗籠罩在他們上空,天空中烏云密布,“不會好了,”他這么想。
陸煙汀無意識地發(fā)抖。
再也不會好了。
到了家,陸煙汀失魂落魄地跟著曲如屏進(jìn)了門,他走路都有些搖晃,渾渾噩噩地癱坐到了沙發(fā)上。
曲如屏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顯得疏遠(yuǎn)而冰涼。
陸煙汀哆嗦地發(fā)出要
哭出來的聲音:“曲老師,好像不行了?!?/p>
曲如屏問他:“什么不行?”
“我好像沒辦法和你在一起了?!?/p>
陸煙汀雙手拉扯著頭發(fā),目光空洞地佝僂著背。
“我不行了?!?/p>
“你好像怎么做都不對……”陸煙汀說著說著,干嘔了起來,他痛苦到快要窒息了,掙扎著抽著氣說道,“那些都是過去,改變不了了,可是我還是介意,我真的好介意。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介意的。他把你變得更好了,可我要的不是坐享其成,為什么影響你的人不是我呢?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總是異想天開,那些都不可能了,是我太貪婪了,我什么都想要,我就是什么都想要……”
“我知道我們已經(jīng)說明白了,我不敢再問了,我怕你不耐煩,怕你覺得我是不適合你的人??赡芪医裉鞎X得只要現(xiàn)在你身邊的人是我,那怎么樣都是好的,我最滿足了,以前我都不在乎了……可是明天我又會想,你們都那么多年了啊,你怎么忘?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忘?”
他還是沒克制住,大聲哭了起來。
陸煙汀哭得臉都紅了,他揉著眼睛,啞著嗓子說:“你當(dāng)初得多愛他啊,和他分開你很難過吧。你不是不愛他了,是知道和他不合適,你就把這些愛藏起來了,他太重要了,你要把他護(hù)在心里……”
“這么久了,我都告訴自己,你可能……”陸煙汀漸漸蹲到地上,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他哭得太傷心了,手指死死掐在手心,話說得又急又兇,“你可能只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我,你說,喜歡一個人怎么會那么冷靜呢?你以前喜歡他是誰都可以看出來的,我什么時候見過你那個樣子啊?我真的很嫉妒,我嫉妒得快要死了,我沒有辦法……”
這不是需要人哄的哭法,仿佛他只想這樣痛痛快快哭一場,可他又哭得那么委屈絕望,哭著哭著,他抬起臉來,狼狽不堪地努力睜開眼睛看向曲如屏:
“你看,我現(xiàn)在連適合你的優(yōu)點(diǎn)都沒有了。”
“我一點(diǎn)都不理解你,體諒你?!?/p>
“你別要我了。”
……
陸煙汀踉踉蹌蹌地走進(jìn)了客房,跌在床上。
他后來都沒有再哭了,他在黑夜里面睜著眼睛,看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走過去。
他還是睡著了,不知在什么時候,帶著無盡的悲觀和落寞,重重跌向沒有曲如屏的未來。
睜開眼,天是亮的。
新的一天,它再也不可愛了。
陸煙汀不敢相信自己昨天都做了什么,完了,他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寒冷的字,完了,什么都不會再有了。
他面如死灰地閉上眼睛,無望到了極點(diǎn)。
手指動了一下,有些異樣。
那時他魂不守舍地低下頭,發(fā)現(xiàn)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