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不斷的風掠起,拂過東荒大澤,吹過天山冷月,浩蕩連綿不息。
雨散星離,明月從紫麟山山澗浮起,清輝遍灑大地。
裊裊天際邊出現了一線紅。那人紅衫迎風,衣衫鼓動如烈焰燃燒,又如流云漫卷滿天紅霞,飄飄渺渺而來,云波霧靄在他身后層層退去,山沉遠照,四周的景物泛著郁郁的青灰色,仿佛在為他驚心動魄的美麗而黯淡。
驀地,那朵紅花猝然從高空墜落,猶如被一箭射中的鴻雁。
謝憐重重的跌落在深澗邊,山體被震的瞬間爬滿了裂痕,碎石橫飛,紛紛滾入萬丈崖底,驚起一片林鳥。
他忽感氣血翻涌逆行,喉頭一甜,撫著胸口噴了一大口血,鮮紅的血染紅了他的漂亮的唇瓣,順著嘴角蜿蜒流下。
怎么會?他怎么會突然這樣?
他仿佛感到身體什么重要的器官沒了似的……
是……是他和阿姐之間的同心咒斷了!
他清澈如明鏡湖面的眸驟然緊縮。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同心咒不可能這么輕易消失,即使同心玉被毀,他和阿姐之間的紅線也不會消失的!
除非……
除非阿姐不愛他了,自動放棄了契約!
少年的心像是突然被攥住了一樣,呼吸都開始不順暢。
難道是阿姐……
不,不會的!??!
這么多年,他跟阿姐相依為命,相濡以沫,他只有過阿姐一個女人,阿姐怎么會不要他了?怎么會拋棄他!
“我不信……我不信……”他搖著頭,口中喃喃否定著,桃花眼角漸漸爬滿了血紅的蛛絲。
“我要回去問她,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
他忍著身體內傳來的巨大的痛,強撐起身,一躍而起。
正在此時,空中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吹的他紅衫凌亂。
“眾弟子聽令!加快速度!不要給她們逃跑的機會!”
“是!”
謝憐抬頭一看,正是一隊天道宗人馬騰云駕霧向著紅谷所在方向飛馳而去。
他暗覺不對,立馬使了個變身咒,隱去了真容,變成了一個天道宗弟子混入其中。
“老兄,我們這要去干嘛?”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向一旁一天道宗玄衣弟子。
“你沒睡醒?這么大事都不知道?”玄衣弟子用懷疑的目光瞟了他一眼。
“嘿嘿,抱歉啊,小弟我方才喝醉了,這才清醒了過來。剛才頭兒說了些啥,咱都沒聽清?!彼b作一副糊涂模樣撓了撓頭。
玄衣弟子仔細一看,這小兄弟生的也忒漂亮了,瞧著比個娘們兒都俊俏,不自覺的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害,還不是小夫人為了保護師尊,主動供出紅憐是魅皇之女的事,揭露了紅谷想要謀害掌門的陰謀?,F在師尊有令,要不惜一切代價誅殺紅憐,鏟除魅族余孽!”
“什么……”
聰明如他,一下子明白了謝秋靈做了什么,他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他兩眼黑黃一片,巨大的打擊讓他腦子里嗡鳴不斷,心如千萬把刀攪,悲傷決堤般崩潰,不可抑的涌上心頭,他頎長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發(fā)起抖來。
為什么,為什么……
阿姐不要他了!
阿姐居然,把他當成了棄子!
“誒?小老弟,你怎么哭起來了,你別哭??!”
玄衣弟子見他眼淚急唰唰的掉,不明所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聽說紅憐很厲害……我怕死?!?
謝憐兩眼通紅,美麗的臉蛋上清淚止不住的淌,海棠落葉,梨花帶雨,那叫一個我見猶憐,連這玄衣弟子都為他脆弱哀傷的模樣心尖一顫。
他一把摟上了他瘦弱的肩,安慰道:
“哎呀,不要怕!我們就是去做個排場的,人還是咱掌門親自來逮。如果一會真的需要我們上場,你就站在哥哥后面,哥哥保護你!”
謝憐聽到司馬明嵐要親自來殺他,哭的更大聲了。
他近乎絕望,難過的想去死,但一想,他一定要去問謝秋靈一句為什么,便覺要想辦法遛掉。
眼珠一轉,心中便有了對策,順便作勢往這玄子弟子懷里一靠,摸了一把他厚實的胸肌,清魅的聲音里帶著哭音,勾人極了:
“嚶嚶嚶,哥哥你人真好?!?
*
丑時三刻,靈淵大陸萬籟寂靜。
可今夜的紅谷注定不眠。
紅憐姑娘的高臺香閣內此時的氣氛是劍拔弩張,勢如水火。
高高的紅紗帳旁,立著一紫衣絕色美人,端莊優(yōu)雅,沉著冷靜,波浪的紫發(fā),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又給她添了幾分異域風情。
紅憐手下有三大侍女,分別掌管紅谷的黃賭毒,賭有謝秋靈,毒有云筱姑娘,而青蘿姑娘則負責掌管紅谷一千鼎妓。
眾世家公子因為紅憐缺席,憤怒異常,場面一度失控。青蘿此時聯系不上謝憐,便扛起了大任,極力穩(wěn)住場面。
“請各位公子稍安勿躁。紅憐姑娘忽感身體不適,故今日不能出席,為此我們深感歉疚?!彼钌钕虮娙司瞎?,“但紅谷也必不會讓各位公子白來一趟?!?
青蘿鼓了幾下掌,馬上,一群不著絲縷、身材婀娜的美人們有條不紊的從閣后走出,有胖有瘦,有黑有白,有的身如幼童有的曼妙妖嬈,但一個個美的各有千秋。
場面太過香艷,引得眾世家公子眼都瞪直了。
“我們特地依照各公子的喜好挑選了美人,還請各位公子笑納。若今夜公子們還滿意,人可以隨意領走?!?
美人依次行至各個世家公子前,便對眼前的男人們百般嫵媚起來。
此時雖仍有許多人不滿此舉,嚷嚷著要見到紅憐真人,但很快所有人都對眼前美人的沒有意見了。
因為美人們不僅模樣甚合他們心意,更難得的是,她們一個個親切的彷佛是失聯的交心舊友,愉悅又富有技巧的交談中,她們很快走進了他們的心。
不少人已抵擋不住美人們的魅惑,心猿意馬,迫不及待的抱了人去客房行起了好事。
然而這些男人并不知道,紅谷表面上是一個以提供黃賭毒服務的淫城,實則是一規(guī)模巨大的情報機構,她們早已對這些世家公子過往的一切及喜好都了如指掌,而這些訓練有素的美人,也早已做足了功課,就等著請這些世家公子入甕。
那司馬明嵐座下的大弟子徐墨知面前也來了一個同樣豐腴白胖的美人,二話不說便勾起他的脖子,往他的腿上坐去。美人沒等他來得及反應,便熱情的吻上了他的唇,手伸進他的褲襠里婉轉撫摸起來。他一直暗戀著師妹鳳洛洛,卻因為自己是個外形不佳的胖子,一直被鳳洛洛冷眼相待。他內心自卑,一百多歲了,未曾追求過其他女子,還是個未經情事的純情男孩。他從來沒見過對他如此熱情似火的女子,可謂是慌了神,臉紅的像猴子屁股,可心里又隱隱激動,不知所措的半推半就起來。
青蘿在眾人間調停了一番,安頓好了眾人,這才恭敬地到了梅不群面前,鞠躬道:“尊上,我謹代表紅憐姑娘今日缺席向您道歉。尊上與姑娘的婚約仍作數,待下一個黃道吉日,姑娘會親自前去魔域賠罪。這幾位美人還請您……”
魔族人向來身材高大,梅不群身邊圍著的六個絕色美人,個頭才及他的腰,攀著梅不群彷佛幾條水蛇攀附著一塊巨大礁石。
可任這幾位絕色美人如何撩撥,梅不群都巋然不動,環(huán)抱著胸,傲嬌的仰著頭,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
他身后的暗衛(wèi)額上暗暗發(fā)汗,尷尬的咳了咳。
青蘿一愣,隨即明白了什么,給一旁侍女使了個顏色。
片刻過后,一伶倌從閣內走了出來,生的是艷若桃李,玉面如春。
青蘿將這美貌青年的手塞到了梅不群手中,諱莫如深道:“尊上,這是瑾生,從前是小姐的侍從。去了魔域,你可要好生服侍小姐和尊上,聽懂了嗎?”
瑾生生澀的點了頭。
梅不群這才斜了眼,悄悄打量了這伶倌一番。
當年,他在與魅皇大戰(zhàn)之時,奪取了陰冥神石。但是,他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被那老妖婆一刀砍斷了命根子,再也不能生育。
然而他的正妻,南海鮫族的駱嬌夫人,在他不舉十幾年之后,還是大了肚子,誕下了梅傲天。
梅不群這人一生最注重臉面,曾經的他,驍勇善戰(zhàn),妻妾成群,夜御十女,如今又怎么好意思讓世人知曉他寶貝根子已經沒了,不僅染上了龍陽之好,連唯一的兒子都不是自己的種呢?
是以他多年來都以此為奇恥大辱,始終邁不過這道坎。他表面上在魔宮里安排了三千佳麗裝樣子,實際上只獨寵他男愛妃一人。
梅不群見這伶倌生的俊俏,雖不如他那驕縱的愛妃美貌,但也是個尤物,尤其這兩腿之間的物什看起來夠能磨人。
于是他便讓這伶倌同這六個美人都跟去了最隱蔽貴賓房。
進了客房,他卻沒讓幾名美人上床。這幾人方才撩撥于他,已然發(fā)覺他的秘密,再也不能與美人云雨,這讓他覺得內心備受屈辱。
他涂了厚厚白粉的臉上浮出了扭曲的恨意,回首瞪了一眼,瞬間,美人們變成了五彩泡泡散去。
瑾生被這殘忍的一幕嚇得瑟瑟發(fā)抖,再無興意,卻被梅不群強硬的塞住嘴巴,綁住手腳,丟上床去,百般虐玩起來。
閣內燃起了催情香,奏起了淫詞艷曲。濃郁的春情,讓所有人都卸下陣來,甚至三兩個擠在一起,有的直接就在這大殿上,將私密之處毫不避諱地展露出來,以各種令人咋舌的大膽姿勢,行魚水之歡。
趴趴嗒嗒弄響聲,砰砰啪啪成一片。
恣意瘋狂,廢靡蔓延。
在男人們最盡興之時,女人們便開始以各種回旋話術從他們嘴里套出信息,隨即按照特殊密令編成密文,輸進木珠中,趁機塞進暗藏在床底的機關。
這些木珠順著錯綜復雜的管道,深入幾百米下的地底,被巨大的機關吞下,自動轉譯過來,再由人按照族群、家族、族譜進行詳細的分類歸檔,輸送進方圓千米的密櫝中。
香閣處處紅錦鋪路,青蘿獨自走在其上,目光干練得巡視著四周的情況。
三樓的月臺之上,她碰見了云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