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情關(guān)難過
晏懷風笑瞇瞇地把濕淋淋的男人從浴桶里面撈出來,拿張大毛巾整個兒一裹,團成一團包好給送到床上去。
楚越從嚴嚴實實的毛巾里面露出半張臉,上面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濕頭發(fā)有幾縷落在臉上,水跡順著下頷滑下來,浸濕了頸間顏色溫柔細膩的玉墜,又蜿蜒過鎖骨,留下一路濕漉漉的痕跡。
而楚越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晏懷風。
晏懷風一低頭,就能看到昏黃的燭光下懷中人的肌膚也帶出動人的溫和顏色,仿佛比那玉墜也不遑多讓,他手勢輕柔地幫楚越擦著頭發(fā),不讓水珠滴落到床上,偶爾目光落在楚越身上,就有點流連不去的意味。
其實楚越開口邀請自己的時候,他又何嘗不曾心動,美味當前而不能下箸,對于一個完全正常的男人來說,那是何等難耐滋味。
可他真的已經(jīng)不敢再讓楚越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了。
每當看著楚越像個提線傀儡一樣躺在床上,別人動一動他才能動一動,無人照看時就像被主人丟棄的布偶,等在陰暗的角落里無神地望著天空,他心底就會泛起沉重的澀意。
從前楚越話也少、悶悶地跟在他身后,可一雙眼睛靈動而充滿神采,何曾如此落魄。
晏懷風還在想著,楚越忍不住又說:“少主,真的沒關(guān)系的?!?/p>
“先欠著,以后要連本帶利一起還的,到時候你就是求饒也沒用,不如戰(zhàn)個三天三夜,嗯?”
晏懷風不懷好意地說,隨手把毛巾扔掉,把楚越按進被子里,手指瞬間碰到他頸間的玉墜,晏懷風順手抓起來,觸手溫潤,并不似想像中冰涼。
從前不記得楚越有戴玉墜,還是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讓他一直沒有注意?晏懷風發(fā)覺玉墜的分量并不符合它的大小,似乎并不是實心的,大概里面裝有什么東西。
“阿越,這玉墜哪兒來的?”
楚越聽見晏懷風的問話,眼神迷惘,好一會兒才明白玉墜是什么,因為一直戴在頸間太久,反而不記得有這樣的東西存在。
他想了想說:“在尋簪閣的時候蘇姑娘給的,說是戴著對我的身體有好處,對了,里面裝的是少主帶回來的縷金衣。”
“縷金衣?”晏懷風愣了一下,拽緊了玉墜,聲音高了起來,“真的是縷金衣?”
楚越顯然并不明白晏懷風為什么忽然眼睛發(fā)亮,嗯了一聲,“蘇真說縷金衣是你采來救我的,雖然沒用上,還是交給我了。戴上以后還挺暖和,就一直沒摘?!?/p>
晏懷風忽然撲上床,一把把楚越抱了個滿懷,戲謔地笑道:“阿越,說好了三天三夜,到時候可別逃?!?/p>
話題轉(zhuǎn)得太快,楚越顯然沒能跟上晏懷風的思路,明明剛剛還在說玉墜,怎么又轉(zhuǎn)到三天三夜上來了?
而晏懷風則抵著楚越的額頭,看似促狹地笑著,心里卻滿是慶幸。
林獨影的藥方里,其余雖然瑣碎,卻至少不難辦,最難找的就是縷金衣和鳴風魚,如今這世間最難得的七分幸運,已有了三分半握在手里,如何能不慶幸這冥冥之中,或許真有定數(shù)。
如果當時沒有下流花河,如果當時蘇真沒有把縷金衣交給楚越而是自己拿去用,如果楚越?jīng)]有一直戴著玉墜而是不小心遺落在哪里,那么今天又要多走多少彎路,才能拿到這珍貴的草藥。
晏懷風答應林獨影時毫不猶豫,心里其實一點兒都沒有把握能否再一次從流花河底全身而退,況且那遠在中原,這一來一去,真不知道見不到楚越會有什么變故。
雖說剩下的鳴風魚比縷金衣更難找,按林獨影的說法,幾十年都只釣到了一條,可既然縷金衣已經(jīng)到了手里,說明上天也并不想帶走楚越。
握著那枚玉墜,晏懷風微微揚起嘴角,顯出一個美好的弧度,讓人見之忘神。
楚越卻以為他還在轉(zhuǎn)著什么奇怪的念頭,訥訥的說:“少主,真的要三天三夜?你會吃不消的吧……”
“阿越,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好像膽子變大了,這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
吹熄了蠟燭,晏懷風躺進被窩里,從身后抱著楚越,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
晏懷風的身上似乎總是比常人暖和,楚越每次貼著他睡覺,都會覺得暖洋洋地很舒服。更何況現(xiàn)在感覺到晏懷風正抱著自己,好像所有的風雨都難以侵襲,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安靜了半晌,晏懷風突然小聲說:“阿越,等你好了,我?guī)愠龉热?。中原、西域、漠北、塞外,每個地方都逛一逛,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
楚越心里一震,晏懷風這話的意思是——“少主,那圣門你怎么辦?”
“要它做什么呢?沒見得哪一個開心。這勞什子少主不做也罷,別叫我少主了阿越,叫我懷風?!?/p>
楚越腦袋還暈乎乎的一片,晏懷風的話太突然了,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張了張嘴,怎么都沒法兒把那一聲名字叫出口。
晏懷風知道他八成是要失眠,不動聲色地在楚越是睡穴之上輕輕拂過。
沒關(guān)系,今天不叫,還有明天,他們,來日方長。
楚越在墜入沉沉的睡眠之前,仿佛聽到耳邊有夢囈一般的低喃絮語,“還有,睡遍天下的床……”只是睡意來得太快,無法判斷是夢是真。
夜,溫馨而漫長。
山中歲月悠長靜好,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天氣漸漸有入冬的跡象,草木漸漸呈現(xiàn)頹敗蕭瑟的模樣,四處都是衰草枯葉,天幕高遠,一眼望去碧空如洗。
寒潭邊三人排排而坐,一樣的斗笠一樣的披風,一樣的釣竿一樣的魚簍,看上去倒也像是一道奇景。
最前頭那個自然是林獨影,釣魚對他來說大約是山中的唯一消遣,從前就是一坐一天的主,現(xiàn)在為了徒兒的戀人,自然更加風雨不誤。
坐在他身邊的是晏懷風。
晏懷風膚色看上去又蒼白了些許,人也略見消瘦,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