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竺瞥了眼,一言不發(fā),面色還是不好看。莊夢悄悄掐了他一下,笑著招呼尚賢,說她只是中暑,已經(jīng)沒事了,用不上這些貴重之物。
尚賢看她臉色好了許多,確實是恢復了過來,連連作揖,好話、俏皮話輪著說,到底是把東西全都放下了。
莊夢看著這滿滿一桌子的貴重補品,頭疼極了,偏偏姑娘又不在府里。蔣竺脾氣又直又硬,又心疼他們娘兒倆,連帶著惱上了趙瑨。莊夢再三分說,安遠侯夫人行事,不能怪罪姑爺,蔣竺面上應(yīng)了,心里還是惱。
莊夢是個周到人,怕為了這事讓姑娘夾在中間為難,忍了一日,第二日身上大好,不顧蔣竺抗拒,硬拉著他去給趙瑨道謝。
趙瑨見了他們夫婦二人,雖然昨日尚賢說了莊夢沒有大礙,今日親眼確認了,趙瑨也放了心。
說了會兒話,外面忽然響起喊叫聲,尚賢進來說有個小廝忽然暈過去了,蔣竺這人脾氣壞,卻是真正的醫(yī)者仁心,聞言立即讓尚賢帶路。
莊夢也連忙告退,前面圍了一堆人,堵了路,她只得繞了路,從廊下繞到了花廳后面。剛拐到窗子下面,不遠處栽著一桿桿竹子,竹葉茂盛,幽深僻靜。
獨自走著,莊夢不妨迎面撞上了個人,肩頭一疼,她連忙避開,打眼一看,竟然是平嬤嬤。
趙瑨半躺在榻上,正對著窗口,隔著糊窗的紗,他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兩人表情、眼神的變化,莊夢到底年輕,眼底的慌亂,面上的驚慌,雖然她很快就克制住了,還是留下了痕跡。
許久許久,窗外的兩人都不見了影蹤,趙瑨平靜的喊人進來,收拾倒地的桌案和一地狼藉。
平嬤嬤進來時,趙瑨已是一派從容。
“世子爺,老奴按您的吩咐,試探了幾句,她沒有露口風。老奴聽您的,試探后就混過去了,沒有讓她起疑?!壁w瑨如此平靜,平嬤嬤越發(fā)惶恐不安。
趙瑨揮了揮手,平嬤嬤退了出去。
......
“世子爺,世子夫人回來了。”
尚賢報信時,眉開眼笑,心里直念阿彌陀佛,這兩三日不知為何,世子面上瞧著一切正常,心情其實極差,沒有一絲笑模樣。更可怕的,他心情糟糕透頂,還不表露出來,連個杯子都不砸,越是這樣,尚賢越害怕。
謝蘭綺進來的時候,并未察覺出趙瑨與往日有何不同。她有些累了,問了問趙瑨這些日子的恢復情況,說了幾句閑話,就笑著起身準備離開。
手腕忽然一緊,一股大力拽得她向前踉蹌了下,謝蘭綺晃了晃穩(wěn)住身子,望向拽她的趙瑨,目露詫異。
“世子有事?”
趙瑨沒有回答,漆黑深邃的眼盯著她,一瞬不瞬,像是要看進她心里。謝蘭綺讓他盯得毛毛的,尤其是他的神情,罕見的隱忍深沉。
直到門口響起送藥的稟報聲。
“進來?!敝x蘭綺松了口氣,“世子該喝藥了。”
這才掙脫手腕的束縛。
趙瑨不愛喝藥,謝蘭綺怕他沒面子,故意轉(zhuǎn)過了身,不看他。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一次趙瑨沒有拖延,他端起藥碗就喝了,謝蘭綺能聽到大口吞咽藥汁的咕嘟聲。
她忍不住轉(zhuǎn)身,見趙瑨面無表情的放下藥碗,沒有苦得皺眉,像是喝得是水一樣。而且那碗生姜汁動都沒動一下。
小廝收了藥碗離開,房間里又剩他們兩人。
謝蘭綺受不住趙瑨又看過來的眼神,見他唇角掛著滴藥汁,而他一無所覺。故意笑了下,想要打破這怪異的氣氛,拿著帕子走到趙瑨跟前。
“蔣大夫換藥方了嗎?”謝蘭綺一面遞上帕子,一面笑問:“是不是不苦了?”
趙瑨隱忍多日的情緒到了極限,他不想再忍了,忽然抬手勾住謝蘭綺的脖子往下一壓,吻住她的唇,沙啞呢喃:“你嘗嘗就知道了。”
謝蘭綺猝不及防,唇齒被趙瑨撬開,嘗到了他喝的藥湯的味兒,苦,她臉皺成了一團。
趙瑨不忍真的折騰她,很快就放了她,謝蘭綺回了神,驚詫莫名的望著他。
“苦嗎?”他問。
謝蘭綺來不及思索他反常的原因,連連點頭。
趙瑨在她面上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她是如此的波瀾不驚,沒有羞澀、甜蜜,最后一絲僥幸破滅,他閉了眼,手蓋在眼上:“不苦啊?!?/p>
他心里比這藥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