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早的就預(yù)備好了嫁妝,田地宅院、家具器物、金銀珠寶這些不再變動,但一些瑣細雅致之物,靖安伯謝浩總想盡善盡美,整日忙活這些。
而梁氏則斟酌篩選陪嫁仆婦、丫鬟,總覺得自個這個綺丫頭,雖懂事體貼了許多,骨子里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讓她暗暗憂心,必要挑些得用可信的人,才能放心。
靖安伯夫婦為嫁妝忙碌,謝允謙、謝允智讀書習(xí)武,整個府里最閑的竟是謝蘭綺。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梁氏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
“娘,你別生氣,我不是不繡嫁衣,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敝x蘭綺積極認錯,伸出雙手,手心在上,白嫩嫩的手指尖上,好些個戳出血的紅點。
梁氏又心疼又好氣,這丫頭不善女紅,本來也沒指著她全繡下來,只要繡幾朵花意思一下就行,沒想到這丫頭手笨成這樣。
他們這種人家,養(yǎng)出的女孩兒是不需要多好的女紅,可一針不動,就不是那一回事了。揮退了丫鬟,梁氏要好好教教女兒。
“罷了,嫁衣交給繡娘。”梁氏淡聲開口,“你專心做荷包,在二十七日前做出來?!?/p>
“荷包?”
“十月二十七日是趙瑨的生辰,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梁氏揉了揉額頭,感覺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綺丫頭,明年三月你們就成親了,你得對他上心?!?/p>
“不管以前怎么樣,咱們府遭難的時候,他出手相助了。娘瞧著,他和以往不一樣了,你嫁過去,他會護著你的。”梁氏苦口婆心,“人心肉長,你用不用心,他能感覺到。你記著,他是你的夫婿,身段得放下來,不能待他冷冰冰的,得讓他記著你的情分。就算他將來妾室成群,一堆庶子女,你也是嫡妻?!?/p>
梁氏說了一通為人婦柔婉之道,話一轉(zhuǎn),殷殷叮囑,“不過,你心里得保持清醒,他再重要,也沒有你自己重要,萬不能輕信甜言蜜語,被哄騙了。”
自家綺丫頭無法生育,梁氏是篤定了趙瑨要納妾的,靖安伯府無話可說。再者這世道如靖安伯謝浩不納妾不狎婢的反而是鳳毛麟角,在她看來,納妾生庶子不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如何平衡妾室,坐穩(wěn)嫡妻之位,活得舒心,才是重要的。
謝蘭綺瓷白的小臉木著,梁氏說得道理她懂,可她做不到啊。既要把他當(dāng)丈夫親近廝磨,又要把他當(dāng)上司照料他的妾侍子女,會精神分裂的,她做不到,也拒絕去做。
“……通房丫頭看好了四個,兩個顏色好、性子伶俐,討人喜歡,兩個家里兄弟多,一看就好生養(yǎng)。還缺個忠心能干,能輔助你掌家理事的,這個不能從外面買,娘瞧著蝶夢不錯。”
“娘!”謝蘭綺忍不住低喊,“我不會用自己帶出來的丫鬟做通房的?!?/p>
“強腦筋。”梁氏也氣,“外面的人哪有自己的人放心?就算捏著身契,三年五年沒事,十年二十年呢,人心善變。只有你養(yǎng)出來的丫鬟,一家子都在咱們府上,你好了她才能好,你別犯渾虧待她,她就不會輕易背叛你?!?/p>
梁氏是真的操碎了心,思慮的長遠,恨不得把謝蘭綺一輩子都安排好。一束陽光透窗而入,照到梁氏鬢角,一根銀白的頭發(fā)分外刺眼。
謝蘭綺忽然心酸,她生來帶著前世的記憶,怕感情深了傷人傷己,除了叔祖母,旁的人全都在心里劃下了隔膜,克制冷淡。
也就這兩三個月,事情脫離了掌控,靖安伯府波折重重,她不知不覺忘了克制,與父母、弟弟的感情真了。
謝蘭綺壓下這股酸楚,梁氏思慮得很周全,可她二十四歲就要走了,不用考慮二十三十年那么長遠。
“娘,你覺得趙瑨是個什么樣的人?”謝蘭綺收了尖刺,輕輕抱住梁氏,聲音軟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