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瑨與謝蘭綺便是在這種局面下成的婚。
一想起,謝蘭綺嫁與他之后,陪他撐起大廈已傾的趙家、隨他流放遼東,跟著他吃盡了苦頭。卻在他終于熬出了頭,回京復(fù)爵之時,小人作祟,傷心絕望下心厥而亡,趙瑨痛不可抑。
他不知道是哪路神佛給了他重來一世的機會,這一世,他要聲勢浩大的娶她進(jìn)門,護她一世安寧,再不讓她受一點苦。
趙瑨去見了周王。
周王聽他說完,臉色難看,他自問待手下人不薄,還有人吃里扒外。
“莫要漏了風(fēng)聲,打草驚蛇。”
趙瑨點頭,“王爺放心?!?/p>
“還有,此事瞞著鄧驤,他若知道了,定會在王妃面前露了行跡。王妃剛生了場病,孤不愿她煩心。”周王諄諄囑咐。
鄧驤是周王妃胞弟,姐弟感情極好。
趙瑨笑著點頭,周王與周王妃感情甚篤。
說來也怪,本朝自高祖到今上昭武帝,三代帝王俱是馬上天子,前朝殺伐決斷,后宮美人如云,偏偏先懿德太子與周王,敦厚寬宏,敬愛發(fā)妻,不似父祖。
先懿德太子兩年前病逝,昭武帝痛失愛子,大病了一場,卻不肯再立太子。
諸王中,周王性情最似先太子,溫文儒雅、大度寬和,而趙瑨作為周王伴讀,兩人私交極好,安遠(yuǎn)侯權(quán)衡一番,便將大寶押在了周王身上。
兩人計議了一番,座鐘忽然當(dāng)當(dāng)敲響,周王一看笑了,“王妃要來了?!?/p>
果然,過了一會兒,書房內(nèi)響起了拉鈴聲,這是守門的內(nèi)侍有事稟報。
周王推門而出。
趙瑨聽到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遠(yuǎn)去,周王提著食盒又進(jìn)來了。
“孤近日脾胃不協(xié),太醫(yī)囑咐要少食多餐,王妃每日申日為孤送些細(xì)點?!敝芡踉捓锿钢靡?,又抱歉一笑,“王妃本來多預(yù)備了一份,得知是你,又帶回去了?!?/p>
趙瑨也笑,“竟不知何處得罪了王妃?”
周王把熱氣騰騰的粥點擺出來,無奈的解釋:“王妃性子直,她是為靖安伯府二姑娘抱不平?!?/p>
趙瑨捏了捏拳,眼中痛色難掩,雖然沒有上輩子那么不堪,到底還是沒有阻止謝蘭綺無法生育一事的流傳。
周王雖然也覺得靖安伯府二姑娘可憐,但是趙瑨才是自己人,“說來,汝成你也算心愿得償了。夏府三姑娘年齡也不小了?!?/p>
趙瑨,字汝成。
“王爺,慎言。”趙瑨眉眼冷肅,“我與夏府三姑娘毫無瓜葛?!?/p>
周王眨了眨眼,這什么情況,他都糊涂了。
“還有一事求王爺相助?!壁w瑨深深彎腰,上一世謝蘭綺成為笑柄,只有周王妃伸出援手,后來,兩人相交莫逆。
這輩子他想早點娶她進(jìn)門,而要消除靖安伯夫婦和她的芥蒂,還要求周王妃幫忙。
送走趙瑨,在王妃那碰了個冷臉,周王才知道他稀里糊涂的接了個燙手山芋。
......
“二姐姐,我采了蓮蓬、菱角,咱們做冰碗子吃吧。”
靖安伯府二少爺謝允智,才七歲,話多又活潑,領(lǐng)了爹娘的命令,在別院里陪著二姐姐,逗二姐姐開心,不讓二姐姐想那些煩心事。
謝蘭綺招手逗他。
靖安伯府這處別院,占地廣闊,有一處大水面,種著蓮藕、菱角等物,水中建有長廊、涼亭。
涼亭四周覆輕紗,既能防蚊蟲,又不擋風(fēng),帶著荷香的清風(fēng)陣陣吹來,涼爽舒適。
讓人在亭里安置了貴妃榻,謝蘭綺側(cè)躺在榻上,隨意翻著話本,吹著涼風(fēng),賞紅蓮綠葉,心里美滋滋。
這才是她想要的伯府貴女的日子啊。
跟著叔祖母在徽州府的日子,謝蘭綺自由自在,她不喜女紅,就不學(xué)。她喜歡詩書禮儀、琴棋書畫,叔祖母就延攬良師教她。
及笄那年,回了伯府,為了那一紙婚約,做個合格稱職的侯府宗婦,母親梁氏教她后宅事務(wù),管理仆婢、人情往來、賬務(wù)支出,甚至如何平衡得寵妾室,謝蘭綺苦不堪言。
佑福寺一場大鬧,謝蘭綺成為眾人眼里的小可憐,她自己卻是得償所愿,掙脫了束縛,過上了悠閑自在的度假日子。
謝蘭綺帶著幼弟謝允智,剝出嫩生生的鮮蓮子,掰出脆生生的嫩菱肉,有說有笑,好不快活。
“夫人來了?!?/p>
梁氏臉色沉沉,看著“強顏歡笑”的二女兒,滾下淚來,“我可憐的綺丫頭,拼著皇上不喜,娘也不能讓你進(jìn)安遠(yuǎn)侯府那個虎狼窩?!?/p>
謝蘭綺手上剛剝出的蓮子吧嗒掉在了地上,“娘,親事不是退了嗎?”
“我說趙瑨那小子為何惺惺作態(tài),原來是要投皇上所好,這般心思深沉之輩,你這單純性子,嫁進(jìn)去,娘怕就沒了你這個閨女了?!?/p>
在梁氏絮絮的一堆話里,謝蘭綺總結(jié)出了兩個意思,一皇帝表態(tài)度了,這婚退不成了,二她爹娘要采取消極抵抗策略,留著她當(dāng)老姑娘了。
不退親,但也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