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出租車司機(jī)直接開了進(jìn)去,隨后到自己家的時候,才讓他停了下來。
齊秉亭走到隔壁,一個躍步就踩著鐵釘往上爬,等爬到二樓窗邊的時候,才小心翼翼的撬開,跳了進(jìn)去。
屋內(nèi)沒有人,但是燈卻亮著。
齊秉亭坐在靠后的椅子上,靜靜的等著。
以前,這是她的房間。
那時候他們倆要偷偷摸摸干什么事情,譬如去哪里玩兩家父母又不允許,他就偷偷的先爬上去,然后讓她爬上自己的背,再把她給帶下來,兩人再高高興興的去玩,那時候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背她瞞著父母下樓了。
好刺激??!好開心啊!
她每次在他的背上都會動來動去,那時候他們都大了,她一動他就難受的要命,所以老是低聲的說她:“你不要動來動去啊甜甜,這樣兩個人摔下去怎么辦!”
然后她就乖乖的不動了,努力的摟緊他的脖子,小聲的跟他說著話,說昨天發(fā)生了什么啊,說待會去哪里玩啊,說她今天心情怎么樣啊,然后手舞足蹈開心的說些他的糗事……
她說話軟軟的,老是令人提不起氣來,一開心的時候說話就跟玉珠落在玉盤上一樣清脆,他最喜歡聽她趴在她的背上,然后晃著腳丫子聽她說話,有時候她走累了,她就故意討?zhàn)埖慕兴骸氨じ绺纭?/p>
尾音上翹,猶如是沖他撒嬌一樣。
一般情況下他是受不住她這一聲喊的,往往都隨著她,但是有時候他也會板著臉,然后她就很難過的揉著衣角自己在那不說話,時不時的抬頭看他一眼,再一步一步的跟蝸牛一樣的挪過來,拉著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諾諾的開口道:“不生氣哦?”
他再大的火氣也都被她這么一看消失了。
…………
門口傳來一聲輕輕的響動,齊秉亭從椅子上站起來,往門后站了一點(diǎn),看到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影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
她瘦了。
以前她就瘦,現(xiàn)在她瘦的就更加厲害了。
好像一陣風(fēng)就能把她吹起來一樣……
齊秉亭手緊緊的捏成一個拳頭,他想沖過去用力的抱住她,他想告訴她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存了很多很多的笑話專門是講給她聽…………但是他在那一瞬間,竟然有點(diǎn)膽怯了。
近鄉(xiāng)情更怯。
近人……仿佛就更怯了。
他輕輕的叫了一聲:“甜甜?”
聲音好像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來的一樣,順進(jìn)風(fēng)里……就變的更加輕了。
背對著他的那個人身子微微的顫動了一下,然后筆直的站著,沒有轉(zhuǎn)頭。
他一步,一步,一步慢慢的挪了過去,好像是怕腳步太重吵著她一樣。
他終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喚了她一句:“甜甜。”
齊秉亭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然后,讓她慢慢的抬起頭來。
看到那張熟悉圓潤的臉蛋,他終于忍不住一把攬住她抱進(jìn)了自己懷里。
“甜甜?”
“你是甜甜嗎?”
他突然推開紗甜,目光如刃,緊緊的盯著她的臉,他們一起長大,甚至他比紗叔叔和紗阿姨都更了解甜甜,她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什么時候來姨媽,什么時候走,血量多還是少,愛用什么樣的衛(wèi)生棉,最喜歡做的小動作是什么,最喜歡吃的食物是什么,最喜歡穿的衣服是什么顏色,最喜歡玩什么類型的游戲,最喜歡怎么抱他,最喜歡說的話是什么,哪句話說出來就是在撒謊,她的性格,她的愛好,她在遇到什么事情會發(fā)生什么樣的反應(yīng),她會怎么跟他撒嬌………………
這些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了如指掌,他把他的甜甜捧在手心里,他什么都知道。
就算他和她之間分別了很久,其他會不會變她不知道,但是她那些熟悉的小動作是從小就開始的!她絕對不會連這樣的習(xí)慣都強(qiáng)行改掉……不可能的……
齊秉亭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是一名警察,他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更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斷!
剛剛他忍不住抱她的時候,她是回抱他,而不是把頭低在他的胸前,揉搓他的衣角……這個人不是甜甜……
還有感覺。
他愛甜甜,而在這個人身上,他甚至感覺不到心跳的感覺。
這太奇怪了。
臉還是那樣的臉,身高也還是那樣的身高……但是就是不對。
齊秉亭緊緊的盯著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你是誰?甜甜呢?一直都是你在跟我爸電話聯(lián)系?!”
她的手被他握住,她甚至也沒有太過慌張,只是淡淡的出聲道:“你憑什么說我不是紗甜?”
他目齜欲裂,語氣一聲比一聲重:“沒有為什么!你就不是她!”
“告訴我,她人呢!”
“快告訴我?。 ?/p>
她垂下眼眸,“我跟她是公平交易。我協(xié)助她復(fù)仇,還有……照顧母親?!?/p>
齊秉亭松開她的手,好像沒有聽清楚她的話一樣,他不敢置信的重復(fù)問了一遍:“交易?”
“什么交易?”
“你幫她復(fù)仇,她要付出什么?”
“啊?”
沒人看見的地方,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她閉口不言。
這樣的回答比說出來了還讓人感覺難以承受。
齊秉亭緊緊的盯著她,聲音在一瞬之間就變得嘶?。骸八€在嗎?那個交易,我可以代替她嗎?”
“紗阿姨我可以幫忙照顧,她還小,她真的不懂事的,她肯定不知道你說的這些的……你能不能放寬交易??我可以代替她啊。真的……”
他語無倫次起來,手都好像沒地方放,貼著褲子的手好像都無法控制住劇烈的抖動起來。
“那些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協(xié)助,她親自動的手?!?/p>
齊秉亭一想到她是怎么動的手就深刻的感到胸口傳來的無邊無際的痛楚,如同一把鋒利未開刃的刀尖就這么直直的插入到他的心臟,他渴望的看著她,嘴唇發(fā)著抖:“她還在嗎?我可以見她一面嗎?可以嗎?”
“求求你?!?/p>
在他的注視下,那個人輕輕的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后開口道:“……我,可以讓你和她見一面……但是,這是最后一面,并且你要照顧好她的母親,我才可以讓你見她?!?/p>
“只能是最后一面嗎?”他死死的看著她,目光透露出濃重的哀求,“真的不可以嗎?”
“規(guī)則不是我制定的,對不起?!?/p>
“給你三分鐘時間考慮吧?!?/p>
她閉上眼,不再開口說話。
“如果這回不見,以后也是見不到的……是嗎?”
她回答的簡練:“是?!?/p>
“……我、見,我見?!?/p>
紗甜睜開眼睛,深深的看了已經(jīng)目光通紅的齊秉亭一眼,點(diǎn)開系統(tǒng),選擇了“換魂”。
幾乎是在一瞬間,她的靈魂就飄在了空中。
她盤腿坐在空中,一瞬間突然覺得自己真好笑。
自己都擔(dān)心不過來了,竟然還有心思同情別人。
***
齊秉亭看到她閉上眼睛,然后過了一會兒又重新把眼睛再睜開。
幾乎是在睜開的一剎那,那雙眼睛就看向他,然后主人飛快的撲向他,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死死的摟住他。
“甜甜……”齊秉亭緊緊的抱住她,“我在了?!?/p>
“我好想你?!?/p>
聽到這一句話,女孩眼眶里聚集久久盈住的淚水,終于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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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付出我所有的一切以此來乞求上蒼來懲罰惡人。
血債只有命能償??!
————紗甜
我愛你,遇見你就是我人生當(dāng)中感到最幸福和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唯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你。
不知道沒了你,我該怎么辦。
————齊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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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續(xù):
齊秉亭照顧紗甜的母親直至她去世,在齊父齊母相繼去世后,身體勞累不堪也永遠(yuǎn)的躺了下去,終身未娶。
收養(yǎng)的孩子替他收拾后事的時候,曾在他的枕頭下找出一個鐵盒子。
孩子奇怪,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一條已經(jīng)被撫摸的略微破損顏色顯得都略微黯淡的藍(lán)色珠繩。
盒子里還刻著一句話。
印跡很深,好像主人天天在刻畫著一樣。
“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p>
我已經(jīng)變成老公公了,你還好么?
你要好好啊。